國公夫人的家務事(下) 第8頁

雷天羿連忙扶妻子坐起身,接過婢女遞來的加了些鹽的溫水,一口一口喂她喝下。「慢慢喝……」

「好咸……」喝到第三口,冬昀蹙起眉心,發出咕嚷。

他又喂了一口。「因為里頭放了鹽,是太醫吩咐要這麼喝的。」

冬昀吃力地睜開眼,腦子還有些混亂。「我在哪里?」

「當然是在瀟湘院,」雷天羿撫著她的臉。「你已經昏迷三天了……」

對他來說,這三天真是度日如年。

她又渾渾噩噩地問︰「我沒死?」

「你要是死了,我會親手殺了那個女人。」他惡聲惡氣地說道。

听到這句話,冬昀才發現原來自己真的沒死,她又回到這個叫做大豐王朝的世界,回來當她的國公夫人……

「不能殺她,絕對不可以……」她這麼努力無非就是為了避免悲劇發生。

「嗚嗚……」昭兒在一旁朝母親伸出兩只小手。

「夫人身子不舒服,不能抱小世子。」楊氏忙道。

雷天羿努了努下巴。「先把他抱出去。」

「是。」楊氏抱著哭紅雙眼的小世子離開。

「昭兒在哭,讓我抱一下……」冬昀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嘴唇說道。

他悻悻然地回道︰「你先顧好自己再說。」

「相公來救我了不是嗎?」她牽動了下唇角,露出淺淺的笑靨。「否則我現在就不會躺在這里了……」

「要是再晚一天,你就真的沒命了。」雷天羿怒氣未消,不過責備自己的成分居多。

冬昀听他又氣又惱的口吻中夾雜著濃濃的不舍和憂懼,頓覺自己吃的這些苦頭也算值了。「婆母怎麼肯放過我?」

他口氣泛冷。「因為我威脅她,她不得不放。」

「她一定氣壞了,說不定以後會變本加厲……」對一個控制欲極強的人來說,肯定無法忍受。

「我不再怕她了。」雷天羿從小就畏懼那個女人,只能在她的陰影下苟延殘喘,可是往後不一樣了。

冬昀抬頭,看到他眼底的決心。

「相公不再生我的氣了?」

「不氣了。」他回答得很干脆。

她眼圈一熱。「我真的不是要背叛你……」

「我知道。」雷天羿這才明白之前自己說相信她,其實內心深處始終在等著她的背叛,這樣他就可以告訴自己,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是可以信任的。

就因為自己的軟弱和無能,最後卻害苦了心愛的女人。

「我只想找到一個讓你們能夠和解的方式,不要再憎恨彼此。」就像她和前世的生母,願意去原諫對方,同時了解對方並不是不愛自己,只是不知道該怎麼當個好母親罷了。

雷天羿逸出低哼。「我可以體會你的用心,但恐怕最後還是白費了。」那個女人一輩子都不會自我反省。

此時,桂花將熬好的粥端進房來,雷天羿接過碗,一口一口吹涼,然後喂妻子吃下。

冬昀也確實餓壞了,顧不得燙,很快就把整碗粥吃完。

「還要嗎?」雷天羿問。

冬昀搖了下頭,覺得有些累了,眼皮漸漸合上。「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訴相公,不過你一定又會說我現在腦袋不清楚……才會胡言亂語……」

「那就別說了。」他將空碗遞給桂花。

「可我覺得夫妻之間還是不要有秘密,所以才想向相公坦白……」她可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開口。

雷天羿不發一語。

「相公?」她快睡著了。

妻子既然有這個心,他就姑且听听看。「你說吧。」

「其實我不是……錦娘……不是你原本的妻子……」冬昀要趁睡著之前說出來。「她在投水自盡那一天……就已經死了……」

雷天羿听了直皺眉頭,這分明就是胡言亂語,教自己如何相信?「好了,這事等你睡飽,身子也好些再說。」

「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我……真的不是……她……」她才平躺下來,意識也跟著散去,連自己又說了些什麼都不知道。

雷天羿幫她蓋好被子,並沒有真的把這番話放在心上,只想到這陣子真的太折騰她了,希望妻子的身子能夠早日康復。

第3章(1)

在冬昀休養期間,長公主那一頭也很安靜。

雖然這份安靜令人忐忑不安,她還是由衷的希望可以維持久一點,畢竟這種「家務事」再多來幾次,她真的會無法負荷。

經過十多日的調養,身邊又有丈夫和兒子陪伴,冬昀恢復的速度很快,不只可以到處走動,氣色也變好了。

「……今天外頭有些涼意,還是回屋里去吧。」雷天羿對一早就嚷著要到外頭透氣的妻子說。

冬昀頷了下首,又偷覷了下丈夫的神情。她沒有忘記那一天她曾經透露過自己並非錦娘的事,也不知他有沒有听進去?

夫妻倆回到房內,她靠坐在美人榻上,讓兒子在旁邊玩,眼看屋內只有他們一家三口,正是個好機會。

「相公……」

「什麼事?」雷天羿將陀螺拿給兒子。

「那天……」她吞吐了下。「那天我說自己不是錦娘,相公信不信?」

雷天羿定定地看著妻子,雖然明白她不會胡言亂語,但這實在太匪夷所思,必須要有充分的理由才能說服得了他。「你若不是錦娘,又會是誰呢?」

「我是——」

就在這當口,冬昀听到外頭傳來腳步聲,便閉上了嘴巴。

接著有人在外頭敲門。

「進來。」雷天羿揚聲。

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是個奴才,神情有些慌張。

「爺,皇上……皇上來了。」

夫妻倆不約而同地露出驚異的表情。

「你說皇上來了?」雷天羿眉頭蹙緊。

「皇上是微服出宮,身邊只帶了幾個人。」奴才又說。

冬昀開口催促。「相公還是快去看看。」

「嗯。」皇上出宮是何等大事,定是不想讓人知道。

雷天羿來到大廳,見皇上心情很好,和長公主有說有笑,兄妹之間的感情可見一斑。

「微臣參見皇上……」他快步上前,就要行禮跪拜。

皇上捻著胡子笑道︰「朕今日是微服出巡,就不用多禮了。」

「是,皇上。」雷天羿站直身子。

「朕上回來這兒的時候,鳳陽才剛嫁過來沒幾天,朕那時特地來找妹婿喝兩杯,這是朕第二次踏進這座定國公府,似乎沒什麼改變。」皇上笑睇著御妹。

長公主一臉笑吟吟。「已經住習慣了,除了每年定期的修繕之外,也不需要做太大的改變。」

「妹婿也走了好多年,當年朕若知道他承受不起外人的閑言閑語,說他是靠裙帶關系才得到定國公這個爵位,最後還服毒自盡,一定會阻止這門親事的。」失去一個人才,是朝廷和百姓的不幸。

長公主面露哀戚之色。「臣妹也沒想到駙馬會想不開,很後悔沒有早一點發現他的異狀。」她當然不能讓皇兄和外頭的人知道駙馬真正的死因,才會捏造這個理由,果然成功瞞了過去。

立在一旁的雷天羿卻在心中冷笑。謊言說久了,自然就像真的,所有人都深信不疑,包括皇上在內,卻不知過世的父親是在多麼灰心和沮喪的狀況之下,拋下自己,喝下毒藥。

皇上安慰道︰「唉!兒子才剛出生不久,他竟然狠得下心,可見心意已決,誰也幫不上忙,你也別怪自己。」

「是。」長公主用手巾拭了下眼角。

皇上看了外甥一眼,清了下嗓子,決定言歸正傳。「今天朕會微服出巡,是有事要找天弈。」

長公主目光閃了下。「皇兄找羿兒有什麼事?」

「皇上盡避吩咐。」雷天羿拱手回道。

皇上一面起身,一面說,「朕要單獨跟你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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