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看妻子這副樣子,該不會又「看到」了什麼?
冬昀恍若未聞,慢慢起身,先將懷中的兒子交給隔壁桌的桂花,才朝對方走去。
落腮胡男瞥見有個年輕漂亮的小熬人走了過來,原本不以為意,誰知對方卻在他面前站定,直直地盯著他看。
「干什麼?」他被看得很不爽。
雷天羿跟了過來,要將妻子拉回他們的座位,不過冬昀不肯走,只是瞬也不瞬地瞪著對方。
那名落腮胡男被瞪得火氣也大了,口氣粗魯地威嚇。「別以為你是個女人,我就怕了!」
這下連侍衛們也起身,快步來到夫妻倆身邊。
店內的其它人全都望了過來,就連掌櫃和伙計也來關心,不明自到底出了什麼事?
「……那些人跟你無冤無仇的,你為何要殺了他們?就只是為了銀子嗎?!」冬昀怒不可遏地質問。「你知道他們死的時候有多痛苦、多害怕嗎?你到底還是不是人?不!你當然不是人,你根本沒有人性……」
這番話可把落腮胡男給嚇得從凳子上跳了起來。「你、你不要胡說八道!」
他自認不可能被人認出來,才敢在大白天出現,想說填飽肚子後再去變賣從鄰縣搶來的金飾。
冬昀大聲怒斥。「你這個強盜把錢搶走就算了,居然還殺人,連小孩子都不放過,到底怎麼下得了手?難道你就不怕有報應,下輩子投胎當畜牲,輪到自己被殺嗎?」
「你找死!」落腮胡男惱羞成怒,拔出貼在小腿上的匕首刺向她。
見狀,雷天羿馬上攬著妻子往後退了兩步,避開刀鋒,幾個侍衛則是一擁而上,將落腮胡男制伏。
「啊!」
落腮胡男大吼大叫,店內的客人全都躲到另一頭,議論紛紛。
「快去報官!」雷天羿喝道。
伙計這才從驚懼中回過神來,唯唯諾諾地奔了出去。
「我什麼也沒做!」落腮胡男抵死否認。
冬昀紅著眼眶,淚水在眼中打轉。「那些被你殺掉的人,他們做了鬼,還是會一直跟在你身邊,就算這一世死了,下一世也不會放過你……」
「你這個瘋女人!」落腮胡男齜牙咧嘴地吼道。
沉天羿沉下俊臉,一腳將對方踢倒在地,又往他的胸口、月復部踹了幾下,疼得對方唉唉叫。「綁起來!」
于是掌櫃的找來繩子,讓侍衛將人五花大綁。
「放開我!」落腮胡男不斷掙扎。
雷天羿見妻子不斷流淚,低聲安慰。「別哭了。」
冬昀用力搖了搖頭。「不是我在哭,是他們……是那些被殺的人在哭……」只不過他們透過自己來表達悲傷和不甘的心情。
「先坐下來再說。」他攙著妻子回座。
別花抱著小世子,瞅著另外兩個婢女,見她們一臉驚疑不定,暗自擔心如果再這樣下去,恐怕很難瞞得住。
約莫過了兩刻,兩名衙役來了,趾高氣揚地問著眾人。
「到底怎麼回事?」
「是誰要報官?」
落腮胡男大聲喊冤。「兩位差爺快救救小的!小的是被冤枉的!」
「為何綁著他?」其中一個衙役問。
冬昀上前一步,指著被五花大綁的落腮胡男,當場指認。「他就是外面告示上的那個強盜。」
兩名衙役大驚。「你說什麼?!」
「冤枉啊!差爺,這個瘋婆子根本是胡言亂語——」
冬昀打斷落腮胡男的話。「你們可以搜身,他身上的東西就是搶來的。」
一听,兩名衙役立刻搜他的身,果然找到一些舊金飾。
「這些是哪兒來的?」
落腮胡男支吾其詞。「當然是小的……小的爹娘留下的……」
另一名衙役問︰「有誰可以作證?」
「呃……這……小的爹娘都不在了,當……然無法作證……」他不免心虛。
「小的不敢騙差爺……」
「哼!到底是不是,跟咱們回衙門去再說!」兩名衙役把落腮胡男從地上拉起來。「還有你們也一起來!」
雷天羿淡淡啟唇。「查案子是你們衙門的事,咱們吃完東西還要趕路,沒空跟你們走一趟。」
「官府辦案,你敢不從?!」衙役有眼無珠,耍起官威。
阿保斥喝。「這兩位是定國公和國公夫人,不得無禮!」
「咦?」這下可把兩名衙役給嚇得臉色都白了,想不到對方是王公貴族,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只見他們二話不說,抓著犯人趕緊告辭。
「總算替那些人做了點事……」冬昀破涕為笑。「肚子快餓死了,大家快坐下來吃吧。」
見始作俑者像是沒事人一樣,回到位子上大啖美食,眾人心中卻都留下一團疑問——
這位國公夫人到底如何得知那個落腮胡男就是衙門正在緝捕的強盜?
第4章(1)
伙計重新沏了幾壺熱茶送到雷天弈一行人的桌子上,又把還沒上桌的點心端上,擺了滿滿一桌。
「國公爺和夫人還需要什麼就盡避開口,小店一定馬上為兩位準備。」掌櫃得知夫妻倆的身分,更加殷勤地招呼。
雷天羿抿著嘴角。「這些就夠了,下去吧。」
「是、是。」掌櫃不敢再打攪,連忙退開。
靶覺到丈夫的情緒不佳,冬昀小心翼翼地問︰「相公不高興?」
「沒有。」雷天羿悶悶地回道。
不過她大概猜得出原因,在大庭廣眾之下,她無憑無據一口咬定對方就是殺人劫財的強盜,恐怕很難敷衍搪塞過去。
「我不再說就是了。」如今也只能這麼做了。
聞言,雷天羿在心里嘆了口氣,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說什麼都太遲,他也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真的變了很多,若是在以前,他絕對會強硬要求妻子不能再犯,不會這麼容易就妥協。
「不是餓了?快吃吧」
冬昀只好低頭吃著點心,沒有留意到周遭的人投來的異樣眼光,包括隨行的奴僕。
一行人休息夠了,也付了帳,正打算離開茶樓,卻見一頂官轎匆匆忙忙地趕來,里頭的人一下轎,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
「下官同華縣知縣高尚見過國公爺和國公夫人!下官有失遠迎,尚請見諒……」高知縣見到雷天羿夫妻就和衙役形容的一模一樣,心知肯定沒錯,想著該如何拍對方的馬屁。
雷天羿冷冷地瞟了對方一眼。「咱們夫妻此趟來到延平府,主要是探親,不想驚擾地方父母官。」
「國公爺和夫人難得來一趟延平府,不如今晚由下官作東,設宴款待——」
不等對方說完,雷天羿一口回絕。「不必了,好好辦你的案子,讓死者得以瞑目。」
話說完後,一行人便離開茶樓,繼續趕路,讓高知縣一臉扼腕,這時又猛地想起定國公不就是長公主的兒子,也是當今皇上的親外甥,感嘆這回沒能攀上這層關系真是太可惜了。
另一頭,雷天羿等人順利離開同華縣,前往目的地薊縣,不過在茶樓耽誤了個多時辰,眼看太陽就要下山,附近又沒有地方可以借宿,眾人只好找一處地方,生起幾個火堆,直接睡在驢車上。
此時已經夜深,冬昀將兒子哄睡了,正煩惱著明天到「娘家」該如何應付一堆不認識的親人。「看來就算是靈媒也沒用……」
「你說什麼?」雷天羿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見丈夫回到驢車上,冬昀往內側挪了挪,把被子分一半出來。
「今晚忍耐一下,明天就到薊縣了。」他擔心妻子睡得不舒服。
「你打算怎麼打听六皇子的事?總不能直接上門問他是不是想造反?」冬昀靠在他的肩頭上問。
雷天羿沉吟了下。「若六皇子有造反的跡象,岳父身為藩台應該會有所耳聞,只是我不能問得太過直接,以免消息泄漏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