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夫人的家務事(上) 第3頁

「長公主她……呃,何時回府?」冬昀問著另一個婢女。

這名叫做桂花的婢女回道︰「長公主每回進宮小住,和皇上話話家常,總會住上個把月,恐怕沒那麼快就回府。」

能夠進宮跟皇上話家常,那麼就是真的公主了,擁有這麼尊貴的身分,又住在這座定國公府,那麼會是……

「自古婆媳之間相處融洽的例子原本就不多,夫人還是看開一點,千萬別再尋短了。」春蘭這番話解開了她心中的困惑。

這下冬昀真的笑不出來了。

現在的她不只有個連妻子投水自盡都不曾前來探望的冷酷丈夫,更有個身分尊貴的難搞婆婆,自己的運氣還真好,居然在這位國公夫人身上重生,就算擁有別人沒有的特殊能力,也不代表懂得應付別人的家務事……

不,這已經不是別人的家務事,而是她的了。

「夫人不為自己,也要多為小世子著想。」

小世子?

冬昀迷惑地看著春蘭,等她說下去。

「夫人要是死了,小世子就得喊別的女人一聲娘了……」

欸?

到了第四天晚上,冬昀的體力已經逐漸恢復,在她的堅持之下,婢女全都下去歇著,不必輪流在房里過夜。

此刻除了燭火,就只有她一個人,冬昀終于可以放下戒備,好好地整理思緒,想著該如何以國公夫人的身分在這座府第里頭生存下去。

她下了床,來到鏡奩前,打量穿越之後的長相——面頰有些消瘦,但是看得出容貌秀麗端正,又有氣質,加上能嫁給王公貴族,出身肯定也不錯。她眼角不經意瞥見簪子旁擺了條巾帕,隨手攤開,上頭除了繡著一對鴛鴦,角落還刺了個「錦」字,或許就是這位國公夫人的閨名,突然,她靈機一動,想到私人物品里頭說不定可以找到線索,果然,她在床尾的一口木匣子里找到幾封家書,一一打開來看,信末都署名著「錦娘」二字,也證實了冬昀的猜測。

原來她叫做錦娘……

不過錦娘為何要投水自盡?就只因為婆媳不和、夫妻感情出問題就尋短?冬昀不禁替對方感到遺憾。

「這些信為何沒有派人送出去?還是說……送不出去?」光是觸模到信件,她就能「看到」這位國公夫人一面寫信、一面流淚,那些悲傷和無助的情緒全都傳到自己身上,像是要告訴冬昀她內心的感受。

我可以幫你做什麼呢?

冬昀在心里這麼問。

就在這當口,外頭傳來腳步聲,在這種寂靜無聲的夜晚听來格外清晰,她听到門「喀」的一聲被人推開,她以為是春蘭或桂花又折回來監視自己的行動,連忙把信收回木匣子內,再躺進被子里,閉上眼裝睡。

接著有人走進內房,站在架子床前,冬昀可以感覺到對方的視線正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屏住氣息,等待對方離去。

餅了半晌,對方並沒有走,卻也沒有其他舉動,只是盯著她。

這人到底是誰?

冬昀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于是她豁出去決定要看看對方,沒想到才掀開眼皮,就發現站在床前的並不是婢女,盡避看不清楚長相,不過可以確定是個男人。

冬昀嚇了一大跳,馬上彈坐起身,往床的內側縮去。

「你……」是誰?

才吐出一個字,她就把後面兩個字硬生生地吞下去。在這座府第里頭,只有一個男人敢踏進國公夫人的寢房,那便是錦娘的丈夫。

她慶幸自己反應得快,不然就穿幫了。

只不過他為何要挑在三更半夜過來?

「為何投水自盡?」男人的嗓音沒有起伏,幽幽冷冷的響起。

對方質問的口氣讓冬昀愣住了,不關心她目前的身體狀況就算了,居然還一副興師問罪的態度,真是令人無言。

「……你就這麼想死?」雷天羿背對著燭光,五官隱匿在昏暗的光線中,冰冷的嗓音讓人不安。

冬昀正色回道︰「我當然不想死。」

「那麼為何要投水自盡?」他又問了一次。

這個問題的答案,冬昀無法給他。

「你應該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妻子鬧自殺,當丈夫的要負最大的責任,要問就問自己。

見眼前的男人只是盯著自己,並未因此狂怒,冬昀還是忍不住擔心對方會不會動手打人。因為從小被當作怪胎,前世的生母覺得丟臉,經常打她出氣,無論是精神還是上的暴力,她都已經受夠了。

雷天羿淡淡啟唇。「不準再有下一次。」

那是當然,她也不想再死一次。

兩人之間彷佛隔了一道無形的牆……不,應該說是座冰山比較正確,一旦想要伸手踫觸,就會被凍傷。

她下意識想要「看到」有關這個男人的事,想多知道些關于他的事,卻什麼也看不見,既看不到前世,也看不到未來,甚至無法和對方的靈魂溝通,這對冬昀來說可是頭一遭,她頓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為何在這個男人身上會失靈?

「別丟了我的臉。」他突來的指責毫不留情。

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當丈夫的沒有半句安慰就算了,居然還指責妻子丟了自己的臉?連冬昀這個「外人」听來都覺得刺耳,甚至感到不平,那位死去的國公夫人想必更加難以承受。

冬昀不禁回嗆︰「你這麼說太過分了!」

「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身分,當好你的國公夫人,這是你唯一該做的事。」雷天羿不在乎自己吐出的話有多傷人。

「你……」冬昀得咬緊牙關才不會破口大罵,見對方轉身要走,她硬是擠出話來。「能不能……坐下來談談?」

「沒這個必要。」雷天羿連頭都沒回,丟下這句話便離開了。

「這算是什麼丈夫?嫁給這種只想到自己,不懂得溫柔和體恤的男人,上頭還有一個惡婆婆,難怪錦娘會想投水自盡,她一定是感到徹底絕望才會想不開……」

要不是擔心被那個男人識破自己不是他原本的妻子,也擔心自己激怒對方,到時會挨一頓拳頭,冬昀早就當面嗆回去了。

「真想把離婚協議書往他臉上扔……」

那個男人到底是哪個地方不滿意,非得用這般惡劣的口氣和態度對自己的妻子也是兒子的媽說話?偏偏她又無法在他身上「看到」任何東西,這是之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這下真的傷腦筋了。

待冬昀又把錦娘的家書拿出來,一封一封看完,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她在夢里還能看到死去的國公夫人流著兩行淚水,正在對她訴說委屈。

當她再次醒來時,天已經亮了。

冬昀不等婢女進來伺候,便自己穿好衣服,幸好她早就已經熟悉這種交領右衽襖裙的穿法,雖然跟現代設計還是有些小小的不同,不過只要模索一下就能抓到竅門,至于頭發就只是簡單地綰了個髻。

春蘭才踏進房里,不免訝異。「夫人怎麼不等奴婢呢?」

「我自己來就好。」她對這些婢女有防心。

別花端著早膳進房,把東西擱在桌上,口氣不遜。「夫人的頭發得重梳,還是讓奴婢來吧,這是規矩,別害奴婢挨罵。」

扁是听這名婢女說話的口氣,就可以想像錦娘平日受到的待遇,不過對冬昀來說,這種程度的霸凌只是小意思。

她被拉到鏡奩前坐好,也就由著對方。

「我想看看小世子……」因為還不知道孩子叫什麼,又不能開口問,會顯得奇怪,只能跟著大家這麼稱呼,希望可以蒙混過去。

想到前世的她活到三十歲,卻連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就算有客戶好意要幫她介紹對象,母親便會馬上追問對方的財務狀況,是不是有房有車?有多少存款?自然讓對方打了退堂鼓。沒想到穿越之後,她不只有丈夫,還有兒子,生活優渥,不愁吃穿,一個女人該有的都有了,可是並沒有因此就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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