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王 第12頁

符華堂的手里握著彎弓,秀美的容貌帶著一抹戒備的神態,盯著方才刺客離去的方向,卻沒有向前追去。

衛央說得沒錯,這朝廷真有人欲置天女于死地,恐怕也是那些心懷不軌的皇子們,見承恩離宮才敢大膽行刺。

若不是自己伏在天女身邊已有多日,恐怕那枝黑箭早已沒入她的體內,絕對不是那只路過的無辜飛鳥。

「嘖,算她命大。」只差一點,她就要命在旦夕喪玉宮內了。符華堂哼了口氣,眼中沒有半點倦意,這樣連日夜守對他而言,壓根不怎麼費力。

比起遠在北境征戰的文、武雙判,符華堂很慶幸自己留守在宮內。盡避局勢變遷巨大,宮內勾心斗角的情勢日益嚴重,可總歸還是在太平之地內。

符華堂躍下地,悄然無聲地走到方才飛鳥落下的位置,將玉階上的血痕一抹而去企圖掩蓋今夜發生的事。

月華,依舊高懸末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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顛簸的馬車,讓素景的臉色其慘無比,甚至唇色都褪到失去以往的艷紅。

今晨,她做了個惡夢,隨後又遇刺客突擊,然而這些對素景而言,已經不是什麼大事,任何事都沒有那封從北境傳來戰事告捷的信讓人來得驚恐。

因得六神相助,天朝拿下許久不見的勝仗,可承恩也因此受了傷,差點命喪黃泉。這消息素景一听聞,懼怕得只能渾身顫抖。

盡避她已經告訴自己多次,沙場上兵戎相對,任何慘事都可能發生,四哥若能在六神的相護下全身而退,這絕對是老天的庇佑,可素景的心願並未實現,承恩不但受傷,甚至危在旦夕。

北增終年天寒地凍,除了廣大的瀚海,就是貧瘠的土地。素景可以想見,在那兒求生不易,就算醫官的醫術高明,但在如此嚴苛的條件下,傷重要好更是困難重重。

有多少人在沙場上死里逃生,卻挨不住傷重而病死于戰火中,盡避素景從小嬌生慣養,可不表示她什麼都不懂。

尤其四哥的處境,更令素景傷心。所有的皇子都在宮中安逸度日,就他一人要親赴烽火處,深陷絕境。

收到消息,再對照今晨的夢境,素景慌得六神無主,遂輕裝出宮,帶著貼身的宮女,到城外大佛寺替承恩上香祝禱,冀望天朝神靈能夠庇佑皇兄,歷劫歸來。

「這車走得太慢,請人趕快些吧。」

「是。」

馬車在綠林中疾駛,不見暗處隱蔽的身影,只見幾道不以真面目示人的黑衣男子暗中動了些手腳,車頭駛到土坑時,車輪隨即既然如此入大坑中翻了車,震得馬兒驚慌不已,仰頭嘶鳴,拖著翻倒的馬車在林道中狂奔,驚險萬分。

車內兩個女人嚇得驚聲尖叫,但駛車的馬夫早已傷重昏劂,無暇顧及她們。

由于事出突然,再加上素景是秘密出宮,並沒帶侍衛護身,只怕這劫要過是難上加難,無路可逃。

幾個隱在暗處的人影見裝,嘴角揚起笑,極為惡毒。就在他們方要離開時,一枝白翎爭箭疾射而出,沒入狂奔的馬腳中,終于止住馬匹狂暴的行徑。

見事機敗露,正要閃身離去時,身後卻多了雙黑眸緊緊盯著他們。

「想去哪兒?」青鋼刀扛在肩頭上,勝罡問得平板無波。

頃刻間,艷紅的血濺飛上枯黃的葉面,成了怵目驚心的紅。

衛央彎,掀起車簾,見兩個女人嚇得花容失色,早已無法言語。

他一手將素景拉起,橫抱在手里。「今日若天女命喪宮外,僅是一椿意外。」

「衛……衛央……」素景有些茫然,見他身後出現其余六神,才明白自己又再度受他相救。

「四爺離宮前,托六神照看您。」

素景見馬背上的符華堂手里握著弓,馬腿上多枝白翎銀箭,才明白今晨那枝救命箭,原來是出自于符華堂手中。

「原來我的行蹤早落入六神眼里。」

「若不是如此,恐怕一國之柱早已命喪黃泉。」衛央將她抱上自己的坐騎後,再翻上馬背。

「這是你救我第二回。」

「微臣來遲了。」衛央嘴角一掀,揚起笑。

素景有些累,靠在他的心口上。「父皇知道我出宮了?」

「聖上不知。」

「所以,你不是來押我回宮的?」

「您想多了。」衛央手一揚,殷孤波將隨侍的宮女拉上馬。「往大佛寺去,對嗎?」

「你若不嫌麻煩,陪我走一趟吧。」

衛泱策馬而行,嘹亮的馬蹄聲響在幽靜的林里,好似方才的驚險從未發生過。

「其實,四哥一向不怎麼信佛,也從不拜佛。」

素景跪在莊嚴的大佛前,見香火裊裊上升,縈繞著寧靜清幽的佛寺。

「衛泱,你信嗎?」

「不信,臣只相信自己。」

「就像四哥也只信自己,對吧?」素景覺得有些可笑,她的身旁都是毫無佛理虔心的人,可是那些人,卻將她變成心中的信仰。

案皇是,四哥是,就連十二弟也是,如今他……也是。

「只要我心里有畏懼,就會上這兒來。和佛祖說說心里邊兒的話,請他庇佑我最在乎的人。」她拜佛,從來是為了自己。「衛泱,你說佛祖听得見我的祈禱嗎?」

「臣不知。」

「你真是不會說些我想听的話。」她手一伸,衛泱隨即將她橫抱在懷中。

素景雙手圈往他的脖上,任他將自己抱出大殿外,無人煙的佛寺,綠蔭環繞、四面環山而抱,清幽恬靜得如是人間仙境。

風起,將她的發吹得高揚,與他的發緊緊糾纏在一起。

「對某些人而言,我是個累贅。」

「你多心了。」

「衛泱,你真信天朝的氣脈是由我獨撐?這天底下,真有如此荒謬的事嗎?」

「這世間,無形神道之事,不盡然不可信。」

「所以,你相信了?」

「臣,深信不疑!」若非如此,他何必要入世?

「衛泱,我像個廢人一樣。有腿卻不能走,到哪里都要人攙、更要人背著。」天朝待她真苛刻,讓她做人做得如此不痛快。

「很可笑吧,這天朝仰賴的一國之柱,竟是個形同殘廢的女人。我的這一生,都離不開宮中。」

衛泱沒有開口,听她說著從不曾對人說起的心事,讓她一吐壓抑在心間多年的哀愁。

「我既走不遠,也飛不高,像個沒有翅膀的鳥兒,卻渴望想要飛上天空,看看這片自己降生的土地,有我少美麗的風景……可我卻僅能終其一生,都做著這樣的美夢。」這樣的人生,多折磨!

「當你問我這輩子有沒有非得不可的願望時,蟄伏在自己心里的魔,好像被你那一句話給喚醒了。」

衛泱看著她,眼中藏著一絲隱隱燒起的火花,微弱得不讓任何人察覺。

「衛泱,如果可以,我真想親自踏上這天朝的地,見識過、甚至踏過天下所有美景,走到這條腿累了,酸了,我才肯休息。」

看著她始終不曾改變的面容,素景淡淡地笑。「這心願很可笑吧。」對普通人而言這輕而易舉的事,對她而言卻是最渴望,並且難以達成的願望。

「臣不這麼認為。」

「可心願,始終都只是心願。」她的眼中藏有憂色,暗淡的沒有任何光彩。

「你真的如此盼望嗎?」他認真的問,將她抱得更緊。

「這是我降生在天朝里最想要做的事。」自從遇見他,甚至那日因他這麼問起時,素景明白自己壓抑不了這個渴望,有一天終會說出口。

「這願望,臣日後可以為你實現。」看著她,衛泱說得毫不猶豫,甚至沒有半點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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