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啖芳心曲 第17頁

馮懷音松開手,俏臉擺出冶淡的神態。「是啊,人總貪個明哲保身嘛,司空大人說對不?」

「可不是嘛!有事無事,可以有命活,就是好事。」司空睿肩一聳,沒將馮懷音的諷刺听進耳里,瀟瀟灑灑地走出馮家大門,神態從容得一如先前。

而後頭,卻有人看得在心里跳腳。圓滾滾的大眼里,蓄滿對司空睿的怨恨。

是啊、是啊!她還指望他能做什麼?他沒有在後面翻了馮家一把就該偷笑了。說到底,還不是怕他們馮家將他給拖下水。

哼!地方才有一瞬的感動,絕對是自個兒腦袋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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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府里,僅有兩道身影佇立在偌大廳堂里,顯得十分清冷。

曾經,這偌大的宅邸出入家丁將近三十余人,伺候著權高位重的司空家人。如今光彩褪去,存留著的不過是空蕩的宅邸,和仰賴先祖揮霍不盡的家業,以及少數掌著主子爺日常作息的老僕家丁。

「馮家領來那旨意是什麼意思?」司空睿褪去平日絨褲子弟的痞樣,身著官服的模樣,相當俊逸威風。

可惜眼里那抹輕佻的神態,還仍可察覺到他的浪蕩性子,減了不少嚴正氣息。

兆公公見他身著官服,趕著要進宮,清楚他應是走過馮家一趟了。

「奴才不敢揣測皇上的心眼。」

「那皇後呢,就不知道這旨意?」要馮家進宮造琴,她貴為一國之後,又是皇帝恩寵的女人,還能不清楚?

「奴才沒狗膽子敢插嘴。」兆公公低下頭,回答得小心謹慎。

「她不久前才要你跟著我到馮家修春雷琴,現在又要馮家進宮造琴,這兩者之間,我很難不加以揣測。」

「皇後只是要奴才來探大人夜宴里新造的曲目進度,其余的,一概沒有指點,請大人別妄自猜測,壞了兩人往昔的情誼。」

「我和她的感情,早在七年以前,就已經灰飛煙滅!」司空睿難得動氣,說句狠話,卻也是相當老實的實在話。「今日,不過是君臣之情。」

「奴才斗膽,若是大人這回進宮,只怕也探不出什麼真名堂。」

「皇上僅是單單要馮家人造琴這般簡單?誰薦舉馮家的?」

「皇後。」兆公公見司空睿眉尾一挑,那雙略帶深沉卻總是以輕浮之姿掩飾的眼眸,很明顯的一眯。「兆公公,咱們最好別再打馬虎眼。」

「皇後吩咐奴才,若是大人追問起就給大人捎個口信,若有異議,便和往昔一般進宮里,別假藉什麼名目躲在本司院里。」

司空睿大笑,這才終于知道怎一回事。「她為了逼緊我,本事做得也夠足!」說到底,兆公公也是她布來他身邊的一個眼線。「我就在想,為了一把舂雷琴,你在我身旁跟前顧後,三不五時還出宮探看,原來也是為了這樁。」

想必當日他為馮懷音砸壞了春雷琴,也傳進她的耳朵里。他就說奇怪!怎麼無端端地宣馮家人進宮造琴,原來是別有用意。

兆公公沉下氣,「司空大人,奴才說過,皇後對你可是一片真情。」

「我呸!」司空睿啐了,平日那無所謂的隨意臉面,如今換上暴怒的神態。「她以為自己是什麼人!把我司空睿當成傀儡不成,隨她勾弄牽動!」

「既然奴才已將旨意宣達,司空大人若無其他吩咐,門口一輛馬車,是皇後差遣派來的,就隨奴才一道進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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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鳥即將西沉,晚霞四射,艷色雲霧肆卷;繁華一瞬、雲煙也是一瞬。

司空睿眼見風雲變換之快,猶如他的人生,也是如此更迭不停。

身後,細微的腳步聲傳來,司空睿回過身,見到有些時日不見,卻依舊美麗如昔的青梅竹馬,增添了在他身邊從未有過的韻味,以及許多因為歲月的流逝,不得已的世故神態。

「我以為還得請八人大轎抬你,才肯進宮來。」

「皇後娘娘萬福。」司空睿恭謹地和她問安,給的禮數比照君臣之禮,客氣生疏得如同陌路人。「這話差點折煞卑職。」

她哼聲氣,美艷的臉蛋上藏有一抹怨氣。「怎麼,這御花園里也沒有別的人,你那張強裝的臉面,幾時才肯擱下?」她道,還不了解司空睿嗎?

墨黑的眸眼一凜,藏去尖銳的目光。「深宮大苑不比外頭,凡事卑職認為謹慎為好。」

「听兆公公說,最近你本司院走得勤,連宮里都不願進了。」

「皇後命卑職在夜宴宴請文武百官時獻上一曲,來日已無多時,訶曲遲遲未有動靜。卑職惶恐,僅能把握半把月的光陰。」

司空睿說起這話,眼不瞟、眉不皺,說得如此認真,好似真有這麼一回事兒。

細白的兩腕上掛著叮叮當當的翠環玉飾,不乏有黃金墜環,響亮得任她兩拳一握,便發出細細聲響。瑾玉微慍,因司空睿的假話而動怒。

「你可真是用心,用心到為女人在本司院里砸壞了舂雷琴!」

司空睿輕笑,她到底也是按捺不住。「我就說,這消息傳真快。」

「那也是你惡名昭彰,才能傳進我的耳里。」他這些年的風流韻事,她听了不少,其中真真假假,她不願去探究。

雖身處深宮,但她只要想知道司空睿的一切,就有本事能夠打探得到。盡避,當初是她負他而走,可舊情依舊,她無法忘懷。

「以後,別再打探我的消息。」所有恩恩怨怨,他們用七年的光陰去掩蓋,去放手,逝去的已不再追回,也無從追回!

「司空睿,這不是你說的算!」

「傳進聖上耳里,只怕皇後娘娘後位不保,徒生事端。」

此話一出,令瑾玉面目掙獰。「你害怕了嗎?」當初,他就是因為膽怯才放開她,甚至連出頭爭來的努力都不願付出。

「無所謂怕不怕,我司空睿這生怎麼來,便怎麼走。只是不願拖個累贅。」

瑾玉瞠眼怒道︰「司空睿,原來我是你的負擔!」

「皇後娘娘言重了。」看著她動怒的表情,從前他是喜歡她的,但如今再見,那沾染一身驕傲並且妒心極重的丑惡模樣,令司空睿感到惋惜。

她曾經是那麼的單純嬌弱,天真得讓人不忍摧毀她的美好。如今,卻是不斷踩著他人的項上人頭,一步步地踏上權力的中心。

「既然你獨善其身,卻怎又難得替人強出頭?」乍听到這消息,瑾玉相當不是滋味。司空睿的性子她怎不了解?這種事,絕對不是他會做的。

「意外。」他肩一聳,說得雲淡風輕。「凡事沒有如此絕對,你都變了,難道我就不能變?」

瑾玉看著他,清楚他尖酸苛薄的話語,在在埋怨起她七年前的過去。對此,她沉默不語,僅能承受。

他恨也好、怨也好!踏上今日這一步,她沒有後悔,亦是甘願。只是,在她心里,還惦念著與他的情愛。

「司空睿,我倒想要見見讓你奮不顧身出頭的女人,究竟生得是圓是扁。」瑾玉說得咬牙切齒,妒心高漲。

「她不會如你所願進到宮里來。」

細長的秀眉一挑。「總是有個名目,逼得馮家人不得不屈服啊!」她只消在聖上耳邊說個幾句話,誅馮家九族也不是難事。

「那道聖旨,我看只不過是為了將我身邊有牽連的女人趕盡殺絕。」司空睿輕笑,沒想到她的心,已經惡毒得不成模樣了。

「我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瑾玉按著司空睿的手臂,偎在他懷里輕聲細語。「這輩子,我要權勢名利,也要有你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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