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要听崔翇的話,再忍耐一下,墨兒那丫頭很黏你,別想丟下她。」裴徹知道兄長掛念那名女孩。「要不我會奪走她的心,讓你後悔自己一走了之。」
裴弁目露凶光,再度振作起來……
結束診療後,裴弁已筋疲力竭,氣若游絲。
「你已撐過去,沒事了。」裴徹難掩激動。
「老二,帶我去裴府別業,我不要在這里療傷……消息會走漏。快點……」
「大當家,萬萬不可!若現在移動,傷口會裂開的,咱們先前所做的努力都會前功盡棄。」身為醫者,崔翇斷然拒絕。
「可我就是擔心那丫頭會發現,若她問起……就說我到外地做生意,暫時回不來……」
「大哥!只要咱們小心,她不會曉得的。」
「我要杜絕所有消息外泄的可能!」裴弁強撐著,奮力大吼。
「大哥!不可以!」
「老二,大哥這輩子第一次求你,請你答應我……」他已累得快失去意識,撐不了多久。
正當房內爭論不休時,裴渙紅著一雙眼進門。
「馬車我已經備好了。」裴徹前腳剛進門,裴渙後腳也拜托管家將見到裴弁受傷的家僕,安頓到別業幫忙。
他明白大哥的脾氣,兄弟做了這麼多年,歷經太多風波,每個人年紀雖輕,卻都有著超乎年齡的成熟。
「就听大哥的話,這事若被墨兒她知道了,準受不了。」
「今天發生的一切,就只有我們在場的人曉得……別再傳出去;永遠都別讓她知道……」裴弁按住裴徹伸來的手道。
那日一別,足足兩年後才再次相逢,這段時間,他花很多力氣調養,也因為如此,一度差點成了殘廢,若不是他性子比誰都倔,當真永遠見不了她。
驕傲的他終日忍受煎熬、活在痛苦當中,心性大變,喜怒無常,若非小弟的支持,他也不願拖著要死不活的軀體苟延殘喘。
斑傲的他,不肯讓人見到他失意的模樣,鎮日關在房內,這條康復的路,他走得好孤單,卻不說半點苦。要不是她,他真的不想再努力了!
所幸,這一切,隨著時間過去,成了過眼雲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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顛簸的馬車內,墨兒抱著一件黑色大氅,上頭有自己熟悉安心的氣味,讓她又忍不住打起盹來。她真的越來越容易入睡,夜里有他擁著,她總能很快進入夢鄉,一覺好眠。
「少女乃女乃,釀酒場到了。」駕車小廝朝馬車里頭喚道,打斷墨兒的小憩。
「謝謝。」墨兒下車,大氅抱得緊緊的。「你在這里等一會,我替大當家送件袍子就行。」
「是。」小廝領命。
墨兒朝他頷首後,拉起裙擺進了門,在佔地廣大的地方內尋找裴弁的身影。
新婚已近一個多月,現在的她,在他命令下盡量能睡晚些就睡晚些,他總會在離開房門前,替怕冷的她添盆火,然後吩咐下人,若她沒醒就別刻意叫醒她。
而今日她又睡晚了,一早醒來枕邊無人,當時窗外細雪還未開始下,可不到兩個時辰,霜雪紛飛,她趁著出門采買年貨,順道替他送衣物過去,就怕他冷到。
方才先去了趟延酒坊,店鋪里的管事說,大當家到釀酒場巡視一批近日要出貨的酒,害她白跑一趟,連忙喚小廝駕車趕來找他,就怕和他擦身而過。
墨兒往里頭走去途中遇上住在釀酒場內工人的小孩,大伙兒頭一回見她感到稀奇,待她表明身分後,小孩嘴巴全像沾了蜜似的,還有好幾個孩子要為她帶路。
「少女乃女乃真好,還替大當家送袍子來,雖然大當家老是臉黑黑的,不過一見到少女乃女乃,鐵定笑得嘴角都彎了起來。」
「是呀是呀,大當家看起來很凶吶!上回咱們和他一道吃飯,大伙都不敢說話,只顧著拼命扒飯,就怕多說句話,會被他一掌按進盤子里。」
五、六個孩子七嘴八舌的,話題全繞著裴弁,墨兒知道若他在外用膳,總會和師傅們同桌共食,他是個極為盡責且受人擁戴的主子,撇去喜怒無常這點,他壓根是個出色完美的男人。
墨兒任那群孩子拉著她,走了半天才見到在院子里的裴弁,她正想帶著那群孩子走近,哪曉得一眨眼他們全作鳥獸散。
她走近他,見他佇足在雪地里,若有所思地看著天,任漫天飛雪灑落他身側,偉岸的身形宛若神只。
她眼底的裴弁,滄桑得好似歷經許許多多風雨,才換來今日一身的榮耀。
她不清楚他的過去,也從未問過裴府為何沒有長輩,礙于身分,她不能多問,如今雖然成了他的妻子,她也明白很多事並非開口詢問就能得到答案。
墨兒凝視著他,一如多年來的習慣,水女敕的紅唇漾著笑,不介意陪他吹風。
直到見他腳邊走來一個搖搖晃晃,不過一歲大的小娃兒,她不禁好奇起他和那孩子會有什麼互動。不過她猜想,他了不起瞧娃兒一眼,然後調頭走人,就算是最大的反應吧!
正當她還在胡亂猜測時,小娃兒跌了一跤,胖胖圓臉栽進雪地里,五體投地的趴在雪堆中,模樣可愛得教人發笑。
只是小小身軀耐不住寒氣,墨兒本想伸出援手,只見裴弁蹲去,看著娃兒大半天還不抬起臉,頭埋在雪里面就快斷氣了,他探手往小家伙衣領一提。
「喔?」兩人面面相覷。
「大大大……」小娃兒揮著短短的胖手沖著他笑,似乎認得他,然而話還學不到幾句,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裴弁拍掉娃兒臉上的殘雪,揉揉他凍紅的鼻頭,娃兒以為他在和自己玩,咯咯笑個不停,手中黏著細雪拍上他的面頰,啪地一聲,十分響亮。
墨兒傻眼看著那孩子又摑了他兩掌,力道雖不大,可聲響不算太小,深怕他下一刻將孩子按進雪地中,讓他嘗嘗鑄下大錯的懲罰。
哪知不如她所想象,裴弁那張陰沉的俊容竟勾起笑,她還是頭一回見到他笑得如此溫柔不設防,如朝陽般和煦。
裴弁抱著他站起身。「你的膽子真夠大。」
他低首湊近小娃兒,輕咬他的粉女敕面頰,娃兒癢得咯咯直笑。
「你爹娘呢?怎麼放你出來玩,不怕你栽進雪坑里爬不出來啊?」
此刻他像天底下所有寵愛孩子的慈父,眼底充滿憐愛,抱著那孩子又親又擁,平日的冷漠無情,頓時煙消雲散。
小娃兒摟著裴弁的脖子撒嬌,不知說了什麼童言童語,而他似乎听得懂小娃兒的話,頻頻點頭雙方有問有答。
墨兒見狀,差點笑出來。
「是唷,然後咧?」雖听不懂這小家伙的話,可是見他說得如此熱切,裴弁也笑著回應。
冷不防地,小娃兒打個噴嚏,鼻涕、口水齊飛,墨兒心里又是一驚。
這個小孩真是膽大包天,她好怕裴弁會將他直接扔在地上,然後走人。
「你……」裴弁沒料到竟會受到如此大禮,先是愣了片刻,小娃兒似乎是見他發傻的模樣,咯咯地笑了起來。
「你好樣的!」抹抹自己的臉,裴弁順道替娃兒擦掉懸在鼻子旁的鼻涕。「麻煩的小家伙,我要把你送回去,然後和你爹娘告狀,叫他們賞你幾下子,讓你痛得哭天搶地。」
自知闖禍的小娃兒,咿咿呀呀地在裴弁頸窩蹭個幾下,又抬起頭來,噘起小嘴「啵」地朝他親了下去。
裴弁模模他的頭,眼神變得極溫柔,就連話也說得極為輕緩。
「你要快快長大,長大以後你要做什麼呢?是當官,還是從商?不管如何,要好好孝順爹娘,讓他們早享清福。若事業有成,就娶個美嬌娘,她會替你生窩和你一樣的胖小孩。也要平平安安長大,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