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湛言點頭,鼓足勇氣。
徐汪匯拍拍好友的肩頭,兩個小男孩的情誼此時顯得彌足珍貴。
在湛言下定決心時,遠處一道身影走進公園里,來到秋千和湛言之間。
「楚鎬?」湛言瞠大眼,這死對頭怎會多事的出現在這兒?「徐汪匯,你不是說小向要和班上女生……呃?」
正當湛言扯著徐汪匯的衣領凶惡地質問時,眼前一幕讓他們傻了眼。
「不會吧?!」
老天!他們一定是看錯了,否則怎會見到楚鎬摟著坐在秋千上的向莞箹,然後緩緩的俯去——親、吻、她!
「徐汪匯,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湛言不可置信瞪大雙眼,看著前方百公尺外的背影,話聲顫抖抖的,就快飆下心酸的男兒淚。
「你別問我。」徐汪匯也為好友感到哀傷,老師說的沒錯,「兩虎相斗,必有一傷」。
「鼻涕鬼,我是不是失戀了?」兩眼淚蒙蒙,湛言小小的心髒被某只無形的手給擰得好疼,看來他的初戀正式宣告陣亡。
「小戰車,你別哭,我會陪你走出失戀陰影,天底下還是有很多好女生。乖!別難過。」
難怪老師放學前,還說他句子造得很貼切,但卻說他想法太老成了,不太像其他小朋友。徐汪匯拍著好友的背,不敢說是因為他的緣故,讓難得被夸獎的自己被老師稱贊了。
記憶中的落日,將兩個男孩的身影拉得好長好長,在逐漸暗下的天色中漸漸模糊不清……
第六章
灰白的雲層又厚又重,將和煦的朝陽擋在身後。清晨六點鐘,都市的天空還未自夢鄉中蘇醒,向莞箹卻早一步清醒了。
她翻坐起身,突地覺得有些冷,她將暖氣溫度調得更高些,單薄的身形在臥室內走動,開始新的一天。
明明今日是美好的周末,她也和往常一樣在相同時間醒來,反射性的睜開眼。
向莞箹坐在梳妝台前伸展四肢,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雙手撐著面頰,梳妝台上擱著張白色西式信封,昨晚已被她拆開。
郵戳上蓋著基隆的印章,在很多很多年前,她住在一座靠海的小村落。那里的空氣中總是飄浮著淡淡的水氣,夾雜幾許微堿氣味,海風刮得很凜冽。
昨天夜里,在她的夢中,忽然出現兒時的小村落,在那破舊的老公園內,有個十三歲的小女孩,正心碎地流著眼淚。
眼見前方的男孩越離越遠,她終于忍不住噎在喉頭里的心酸,在對方轉身時落下栓不緊的淚水。
她哭了好久好久,久到夕陽已沒入海面,她仍站在老秋千前啜泣。
直到公園街燈亮起,又走來另一個男孩,拍拍她的肩頭,牽著女孩的手,兩人沉默無聲的走回家。
向莞箹五味雜陳地看著夢里十三歲的自己,站在原地承受被拒絕的事實,懦弱地哭泣……
扁陰荏苒,歲月如梭,現在的她對感情也依舊消極。
相了十多回的親,她並不在意這听來有些可怕的紀錄,然而在一次次過程中,她總覺得自己有種被反覆掏空的感受。
沒有目標的感情,只能隨旁人的意見而受牽引。她不免感慨,卻無計可施。
看著梳妝台上同學會的邀情函,她的思緒飄得老遠……
楚鎬昨晚同樣收到邀請函,他歡歡喜喜地打電話來,約她一塊出席同學會,他會在今天十點半開車過來接她。
是呀,有個伴陪倒也不孤單,尤其是她離開台灣好些年,路況早就記不熟。再者,自己那爛至無人可及的倒車技術,她可不想嚇壞那票老同學們。
鏡面冷冷反映出自己剛睡醒的蒼白面容,也忠實映著那被她擱在牆角的干燥玫瑰花——
上個月在街上遇見湛言,回到辦公室後,就收到花店送來的玫瑰花,她心底的高興筆墨難以形容。
記得那天收到花後,向莞箹曾特意打電話給湛言,沒想到話筒另一端,他的口氣卻冷淡得好像那束花送錯了。
幾句客套的應酬話,讓她高興的心情陡然蕩到谷底,最後也因為要開會,匆匆結束和他的通話。掛斷電話前,他只說下個月的同學會他會出席,希望屆時也能見到她……
雖然那天的事,在她心上留下一個不美好的記憶,但她仍是將玫瑰花留下做成干燥花,這束干燥花,是她留給自己的紀念品,除了私心想留下花朵短暫的艷麗,更為了紀念這輩子她第一次收到初戀情人送的花。
然而從那日開始,他們再也沒有任何交集,就連半通電話也沒有。反觀她和楚鎬,非但往來聯絡頻繁,仗著兒時的好交情,工作上更是有默契。由于工作滿檔,這段時間里她過得不寂寞。
只是如楚鎬所言,她身上似乎少了點什麼,臉上也顯得毫無生氣,每天過得一成不變、索然無味……
向莞箹戳戳臉頰,想起楚鎬最近老在她耳邊嘮叨,要她趕快找個男人定下來,讓她覺得有些煩。還說她呢!楚鎬的老婆還不是在婚宴上被人劫走,那時還拖著她大搞曖昧,分明想毀了她的清白……
唉!向莞箹趴倒在梳妝台上,或許她這輩子的男人運,就像那束被她特意風干的玫瑰花,看似美麗其實乏善可陳。
當向莞箹還在哀悼自己可憐到極點的情路時,手機鈴聲突地響起,劃破清晨時分的寧靜——
她從容的接起電話,嗓子有些干啞。「喂?」
「小向,你醒了呀?」楚鎬問道。
「楚先生,現在才早上六點半,你精神真不是普通的好。」听到熟悉的話聲,向莞箹頗為無力。
「我知道你一向都準時六點鐘起床,等到現在才打來,已經算很夠義氣了。」
話端那頭他輕快的語調,讓向莞箹沒來由想砸掉手機。「今天是周末,或許我會想睡晚些。」
「你不是已經起床了?」楚鎬實在太了解她「規律」的作息,簡直可比擬設定過的機器。
「你有什麼事?」她單刀直入,不願廢話。
「對不起,今天九點鐘我手邊臨時有個約要簽,可能沒辦法過去載你。」楚鎬深感抱歉。
「沒關系,我可以自己開車去。」反正有地址,她應該沒路痴到令人啼笑皆非的地步。
「小向,不好吧?你已經很多年沒住在台灣了。」她「生猛」的開車技術,楚鎬真是不敢恭維。
不!他比較怕的是她的倒車入庫和路旁停車,光這兩項絕技,就足以判當時發她駕照的那個教練十多條死刑。她向大小姐目前仍平安健在,不惹任何禍端,還真是向家祖先有保佑。
「那不代表我文盲,看不懂路標。」她氣呼呼的道。
「是是是,這回同學會,徐汪匯發下豪語要讓全班齊聚一堂,重溫兒時舊夢,你別毀了小鼻涕鬼的願望。」
「你自己被工作拖延,不也不能出席?」雖然她也怕自己找不到路,但比起楚鎬的惡意缺席,她算比較有良心的了。
「不,我只會大約遲到四十分鐘左右,相信大家會原諒我的。」他剛剛才打電話告知徐汪匯,沒想到他居然已經起床了。可見為了這場同學會,大家起得真早,體力好得不像話。
「為了讓你享有公主般的待遇,我特別找了騎士保護你的安全。」關于這點,楚鎬就相當夠義氣。
「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向莞箹皺起秀眉。鏡里的她,看來頗有精神,或許是同學會的關系,讓她期待起今日的聚會。
「和徐汪匯講完電話後,我也打了電話給湛言。」
一听到這名字,向莞箹不禁揚高音調。「你打給他干嘛?」而且還是一大早,這男人根本是瘋了,四處挖人起床,不怕招人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