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瑤抿緊嘴巴,不肯搭腔,因為她發現無論自己怎麼回應,最後的答案都會被記者扭曲、誤解。
在重重人牆的包圍下,空氣滯悶不通,再加上鎂光燈聚射在她的臉上,令她開始頭暈目眩、腳步虛浮,差點癱軟在地上。所幸,一只強而有力的臂膀格開了記者,適時將她從人群里拉出來。
她抬頭,看到保鑣阿武端著一張撲克臉,高壯魁偉的身軀進發著一股殺氣,擋在她與記者們的中間,堵住他們追逐的步伐。
「芷瑤!」曉蓉從阿武的身後探出臉來,拉著她快步奔出大廳。
歷經一連串緊張的追逐戰後,商芷瑤終于在助理包曉蓉和保鏢阿武的護送下,逃出機場大廳,鑽進休旅車里。阿武坐在駕駛座上,發揮驃悍的實力,踩足油門,飛馳在馬路上,成功地甩掉記者的追逐。
芷瑤坐在後座,摘下眼鏡和帽子,露出—張蒼白、疲憊的臉龐。
「怎麼會有那麼多媒體堵在機場呢?」她靠在椅背上,揉揉發疼的太陽穴。
「我也不曉得,我算好班機抵達的時間,沒想到來到機場時,就看到大批的記者已經守候在這里,所以我就趕緊聯絡阿武一起來接機,就怕你會被他們堵得出不來。」包曉蓉說。
原本,她和阿武是完全不認識,生活上也毫無交集的,但因為她是芷瑤的好友兼助理,必須要替她打點台灣的相關事宜,而阿武是關行漠的私人助理,負責處理芷瑤在法國的安全和生活瑣事,所以兩人便有了接觸,也漸漸熟稔起來。
「嗯。」芷瑤點頭,沒有責怨她的意思,透過後視鏡覷著阿武的酷臉,說︰「今天的事,真的很謝謝你。」
「商小姐,不用客氣,我只是遵照著關先生的吩咐行事。」阿武酷酷地說。
「你和關先生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包曉蓉一臉納悶,好奇地覷著她美麗的側臉。
商芷瑤和關行漠忽然墜入愛河、閃電結婚、迅速解約、宣告暫時息影,又在婚後一聲不響地跑到巴黎念書,這—切突兀的生涯規劃,都令包曉蓉錯愕不解。
「沒什麼事。」她淡淡地別過頭,閃躲曉蓉的追問,將目光落在車窗外飛掠而逝的街景上。
反正,她和關行漠的婚約只是交易,大家各取所需,她負責當他「名義上的妻子」,他則承諾保護商立軺的安全。
在過去的八個月里,關行漠的確遵照諾言行事,讓立軺待在大飛的部隊里,做些內勤,培訓或負責新兵的事宜,不曾出過任務。而她則把全副心思都放在語言學校的課程上,默默倒數兩人的婚約期限,不想和他有聯系,就算中間需要聯絡,也刻意透過阿武轉達,把關系撇得一干二淨。
她一直說服自己,和關行漠只是合作伙伴的關系,他對于她的意義僅是配偶欄上的名字罷了。她怯懦地不願意承認,在每個失眠的夜里,她總會忍不住抬頭眺望窗外的月亮,臆想著台灣的月色是不是和巴黎一樣的皎潔明亮?而他,會不會也忽然萌發思念,反覆彈奏著那首(月光奏鳴曲)……
「芷瑤,不是我愛嘮叨,既然你當初選擇息影嫁給他,那就該好好地陪在他的身邊,經營兩人的婚姻,而不是賭氣地跑到法國去念書。」包曉蓉以朋友的立場,提出看法。
「我去法國念書不是賭氣的決定。」她澄清地說。
她不能否認關行漠的個人特質實在太過強烈,所以,距離是她抵抗他魅力的最好防線。
「但我還是認為你太任性了,夫妻之間的感情是要靠經營的,有問題就要互相溝通,而不是讓距離隔開彼此。再怎麼說,你是關行漠的妻子,也是個公眾人物,現在緋聞事件鬧得沸沸揚揚的,對你的形象殺傷力很大……」包曉蓉嘆息。
自從爆發婚變疑雲後,媒體就一直窮追猛打,天天臆測兩人的婚姻狀況,甚至還有某些電視台的制作單位將這件事制成特別節目,請來兩性專家,律師、財經記者等人上節目,分析兩人的婚姻以及商芷瑤離婚後可以得到多少贍養費等等。
眼看這樁緋聞愈燒愈旺,八卦愈傳愈扭曲,她只好把台灣的一切告知商芷瑤,並且寄上一本「娛樂星周刊」,讓她了解情況,希望她能盡快回台灣處理這次的婚姻危機。
車子慢慢地駛出交流道,往市區的方向前進,街道上櫥窗看板林立,馬路上擁擠的人潮令芷瑤感到煩燥不已。
如果不是那家伙的「下半身」太過不安分,她也不用成為民眾茶余飯後的話題,狼狽地飽受記者的追逐,淪為全國婦女同胞同情的對象,還被電視台拿來當沖高收視率的利器。
她的心被怒火燎燒著,氣憤得幾要發狂,抿著紅潤的唇,不想搭腔。
「芷瑤,容我站在朋友的立場說句不中听的話,你不該在婚後發生問題就逃到法國去。」包曉蓉苦口婆心地勸解著。
包曉蓉並不知道她其實是在婚禮一結束後,就馬上飛至巴黎,一直認為她是在婚姻生活觸礁後,才以留學為由,躲避到巴黎去,不願意面對現實。
「也就是說,我該為了關行漠劈腿出軌的事,負起責任嘍?」她的雙眼眯成一道利刃,以冷湛的目光瞟向曉蓉。
「婚姻是兩個人的事,他爆出外遇緋聞固然有錯,但也是你給了他把錯的機會啊!要是你安安分分地盡一個妻子的義務,用心經營兩人的婚姻,也許……」曉蓉感覺到背脊竄起一股寒意,不禁愈說愈小聲。
「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錯?」她冷冷地質問曉蓉,氣憤這個社會對于男人太過寬容。逢場作戲的不必面壁思過,反而是蒙羞的老婆要回家反省?
「我只是提出一點點見解嘛……」曉蓉懼于她的怒氣,膽怯地縮著肩膀,說︰「雖然你現在已經和電影公司沒有合作關系了,但是安老板還是希望你能好好處理這件事,必要時,他們願意協助你召開記者會,向外界說明一切。」
「我明白。」她無奈地嘆息,疲憊地靠向椅背。
坐在駕駛座上的阿武,熟練地操作方向盤,透過後視鏡意味深長地覷了商芷瑤一眼,又看了看她身邊一臉認真、積極扮演和事佬的包曉蓉,被墨鏡遮住的眼眸浮現一絲笑意。
「商小姐,我現在先護送你回關先生的寓所。」阿武按照關行漠的吩咐行事。
芷瑤本來想拒絕,後來又想到曉蓉並不知道她和關行漠的婚約僅是交易,所以只好按捺住滿月復的不悅,馴順地接受阿武的意見。
她別過臉,不發一語,清麗的臉上罩著一層憤然的陰霾之色。關行漠出軌劈腿的行徑,無疑是當眾甩了她一記耳光,令她難堪地成為眾人笑話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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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黑色的休旅車穿過擁擠的車陣,來到關行漠位于信義計劃區的高級華廈。
騎樓下停了幾輛電視台的SNG車,幾位守候已久的攝影師和記者百般無聊地抽著悶煙。
阿武避開媒體的追逐,直接將車子開進地下停場車里,與她搭乘電梯直抵關行漠坐落在市區的寓所。隨著電梯燈號不斷地攀升,她胸口騰燒的怒焰也越加劇烈。
當!電梯抵達二十二樓時,鏡門滑開,阿武主動替她拎起行李,領著她進入關行漠的寓所。
兩個人踩在光可監人的大理石地板上,走過長廊,站在雕花的門扉前,他掏出磁卡刷開門,欠身請她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