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溫柔的纏綿對他而言只是一時的氣氛作祟,還是他真的對她動了情呢?
她需要答案,渴望承諾,來支撐內心的脆弱與不安。
她一反常態的執勘態度,令薩孟仰動了氣。
他都已經承諾要返回飯店里再打電話給她了,為何她還要冒著大雨跑來,而且一副興師問罪的態度呢?
餅去他所認識的那位低調、體貼、聰穎,不喜歡太過黏膩、保持距離的章紫葵跑去哪里了?
「不要再任性了好嗎?」他低沉的聲調里飽含著疲憊。
「我只想弄清楚我們之間的關系,這就叫任性?」她激動地揚高音量。
他揉揉抽痛的太陽穴,放低姿態,無奈地嘆氣道︰「紫葵,我今天陪電影公司的人應酬了一個晚上,我很累,沒有心情也沒有力氣和你爭辯這些問題,我叫計程車送你回去好嗎?」
「你不是沒有力氣,而是要把體力留給那個女人吧!」她冷冷地譏刺道。
「我不許你誤解我的人格!我和康莉只是同一家經紀公司的同事,她喝醉了,我有義務要送她回家。」他沉聲澄清。
這一幕,多麼的令她熟悉又心痛。相同的場景、相似的話語,只是照顧的人從她變成了康莉。
忽然之間,她覺得自己愛得既荒謬又可悲。
曾經錯戀過,讓她虛擲青春只換來一場難堪。如今遇到薩孟仰,他的溫柔與熱情令她傾心,毫無防備地陷入他的浪漫圈套里。
她愛得那麼強烈與決然,無所保留,配合他的步伐與節奏,談著一場低調又秘密的戀愛。結果,這所謂的秘密背後竟藏著如此傷人且不堪的真相——
他對她只是一時的激情。
「原來你有照顧酒醉女人的習慣!」她恨恨地從牙縫里進出話來。
這句話惹惱了薩孟仰,他覺得仿佛挨了耳刮子般,臉色十分難看。
「你一定要這樣丑化我們之間的關系嗎?」他的俊臉罩上一層霜漠。
「那就不要讓我有這種感覺!」她氣憤地掄拳,隱忍著想甩他巴掌的沖動。
「你是特地來跟我吵架的嗎?」他耐心告聲。
「我只是要一個答案,有這麼難說出口嗎?」她昂起下顎,心碎地瞅著他。「對你而言,我章紫葵到底算什麼?」
「你在氣頭上,我不想回應你的無理取鬧。」他別過臉,不想在大街上與她爭執愛與不愛的問題。
對他而言,愛不是掛在口頭上的虛無承諾,而是實際的關心,體諒、包容與付出。撇除明星身分所帶來的不便,他自認已盡到男朋友的職責。
「薩孟仰,你愛我的時候說我活潑,俏皮可愛,嫌我煩的時候就變成了無理取鬧……原來在你心里,我是這樣的人?」她臉上漾出一抹淒然的笑容,眼眶溢出淚水來。
「紫葵,我今晚真的很累了。」他煩躁地扒扒前額垂落的發絲。
「所以呢?」她不死心地追問。
「所以我請飯店的服務人員替你叫計程車送你回去,有什麼事等大家冷靜下來後,再好好談。」
「然後好給你時間找藉口來圓謊,還是想想怎麼跟我斷絕聯絡的理由?」她冷哼。
他咬著牙,不想回應她在氣頭上的譏刺。轉身,他走進飯店里請櫃台人員呼叫無線電計程車,並且向他們要了一把雨傘,然後踅回騎樓下,將傘遞給她。
「再五分鐘計程車就來了。這把雨傘拿去。」他撐起傘,半強迫地將她納入傘下,免得她淋濕了,壓低音量道︰「我有責任要照顧康莉,所以不能送你回去,我們的事等彼此都冷靜下來了,再坐下來好好溝通。」
在她眼中,只覺得他迫不及待地想趕她離開,如此絕情冷漠的態度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她下意識地撫著平坦的小骯,委屈的淚水不可遏止地溢出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
他不關心她等了他多久?不問她為什麼來這里找他?不過問她在擔心什麼?只是一逕地想送走她……
她垂著臉,盯著自己的鞋尖,冷笑道︰「好像照顧喝醉酒的女人是你的義務似的……」
「康莉跟我是同一家經紀公司的同事,她喝醉了,我有義務和責任送她回去。」他努力想解釋清楚。
「原來同事比我更重要,看來一切都是我想太多了……」她轉過頭,不想讓他看見臉上軟弱的淚水,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但是抽泣的聲音、顫抖的肩頭,還是泄漏了她的情緒。
早听說男人是沖動的動物,在床笫之間的承諾是不可信的,她為什麼還痴傻地以為他跟其他男人不一樣呢?為什麼還對未來存有幸福的幻想呢?
她在情愛與面前,是那麼的青澀與單純,怎麼敵得過他的成熟世故呢?
如果只是一時的新鮮與激情,又何必對她許下承諾,讓她不只賠上身子又傷了心呢?
「紫葵,現在太晚了,我會找時間跟你說清楚的,不要鬧脾氣了。」他伸手將雨傘遞給她。
「你真的愛我嗎?」她抬起盈淚的眸,心碎地瞅著他。
她執拗地想要一個答案,如果他曾經交付過真心,那麼她會好受一點。
「我以為我們之間已經不用再問這種問題了。」她感受不到他對這段感情的小心翼翼與呵護嗎?
「是啊,一切都是我想太多了……」她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冷淡規避的態度,徹底地傷了她的心。
也許,她只是短暫在他心中停留過境的愛,是他緊湊漂泊的行程里偶發的艷遇事件罷了。一切,都是她愛得太過一廂情願……
原來他自私地想保持單身的身分,不想在其他人面前坦誠他們的關系,看來,她根本不該奢想他會對她負責任。
薩孟仰的目光越過她,看到路肩停著一輛計程車,交晃的雨刷彷佛是在催促她的腳步,他將傘遞給了她。
「車子來了,到家時記得打電話給我。」他細心地叮嚀著。
她看著他遞來的雨傘,多想任性地回拒,灑月兌地沖入雨中,消失在他的眼前。
但是,她現在的身體已經不單單屬于她一個人了,還孕育了一個小生命……一個屬于她自己的寶寶。
不管他願不願意承擔苦痛、分擔責任,這一切都與他沒有關系了。
她抬眸覷著他,地淡然道︰「你知道東方人有個習俗,情人間不會贈鞋和送傘傍對方嗎?」
忽然之間,她意識到兩人的故事從一開始就預告了結局。
「不知道。」他搖頭。
「反正一切也都無所謂了……」她接過雨傘,定定地看著那張令她心痛的俊臉,仿佛要把他的影像牢牢地烙在心版上似的。
然後,她握住傘,踩著心碎的腳步,一步步地朝計程車的方向走去。
紫葵的眼神令他不安,薩孟仰忽然覺得自己仿佛一轉身就會失去她似的。
「紫葵……」他不自覺地開口喚住她,忽然喊問︰「你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事?」
她頓了一下,緩緩地轉過身,隔著淅瀝的雨幕定定地瞅著他,覺得這場雨好像隔開了兩個世界,他的心已成為她跨不進的禁區。
「如果照顧酒醉的女人是你的責任,下次別忘了做好防護措施。」她的聲音冷得就像冰塊似的,帶著一股決絕的恨意。
「你!」她一再挑釁的話惹火了薩孟仰,他咬著牙,晦澀的臉色猶如置身在地獄般,雙眼騰燒著怒焰。
她眼底閃過一絲惡意的痛快,而後看到他忿然地轉過身,走進飯店里,傷痛的淚水再度溢出眼眶。
收超傘,她難受地坐上計程車,飛馳在雨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