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嬌娘惹不得(上) 第12頁

緩緩吐氣,答案揭曉。

兩個多月,師父的尸身沒有腐壞,安祥的面容,沉思似的,眼楮半閉、嘴角噙著淡淡笑意。

冉莘懂得這個笑,是得意、是害人得逞的驕傲。

師父床邊橫七豎八躺著幾個黑衣人,師父肯定很高興,有這麼多男人樂意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倘若師父還在,她會怎麼說?會說——

「瞧,誰再敢說我丑,即便是大燕第一美女,死掉後也不會有這麼多男人爭先鞏後陪葬。」

很明顯地,黑衣人都死于中毒,中的是不久前她們才過論過的「腐心」。

她猜不出發生什麼事,師父怎麼會用這麼殘忍的方式殺人。

尸身沒有腐爛,師父身上的血鮮紅得像剛流出來似的,若非時日已久,鮮血凝固成一道道血河,任誰都會誤以為命案是在不久之前發生。

苞在師父身邊十幾年,木槿再大膽不過,但看見師父的死狀,她雙腿發軟,只能緊緊抓住冉宰不放。

紫色「腐心」轉為淡黃色,再也傷不了人,冉莘走到床邊,低頭問︰「師父,為什麼?」

師父再也不會回答。

凝視師父片刻,冉莘泄恨似的拽起已死的黑衣人,她的力氣不夠,卻咬緊牙關,非要把他們給拉出屋子。

木槿見狀,上前幫忙,一人一條腿,把他們一個個拖到屋外。

轉回屋里,冉莘輕輕拉師父身上的棉被,驕傲的木槿哭了,眼淚直流,牙關猛顫。

冉莘沒哭,只是聲音如冰似雪。「為什麼?有多大的仇?」

棉被下,師父全身赤果,傷口無數,像玩游戲似的,那些刀傷刻意繞過肉瘤,接成一蝠圖畫,每刀都入肉一丈,不至于把人弄死,卻會讓人痛不欲生,這麼多道傷口……師父死前,忍受多少痛苦?

冉莘道︰「做事吧。」

這三個字不是指揮木槿,而是在指揮自己。

師父的死亡陰影一直強壓心頭,表面上不說,但心情日益沉重,而今親眼看見,那條弦繃地斷裂。

就像若干年前那條繩子,切斷父女感情,而繃斷的弦,切斷了她安穩安全的六年光陰。

從此以後,天地間再無人可依可恃,教她如何不心慌?

木槿沉默,她沒問冉莘該做什麼,自行走到外頭,彎,對點點說︰「姑姑和我有好多事要忙,點點帶淺淺到處逛逛好嗎?」

「可以去溪邊嗎?」

「可以,但是別把鞋子打濕。」

「嗯。」點點乖覺地拉起淺淺,她才五歲,很多話說不清楚,但她清楚木槿的心情很糟,糟透了的那種糟。

等淺淺和點點離開,木槿回到屋里。

進柴房,把曬干的木頭搬到後院,泄恨似的劈開,泄恨似的抓起細柴,使足力氣往黑衣人丟,恨不得那些不是柴,而是釘子,能夠狠狠地把他們釘入十八層地狀。

她一面劈,一面丟,也一面哭,師父的模樣不斷在腦中上映,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直到發泄夠了,才放一把火,把尸體燒掉。

同樣地,冉莘也不好過。

她拿著刀子的手微顫,就算確定答案,對她、對師父都沒有意義,可是……她還是想要確認。

穩住發抖的右手,她往師父胸口劃下,看見左胸口那個空洞時,笑了,果然……師父親手結束自己生命,並非在敵人折辱中喪生,她以身作餌,毒死其它人。

中「腐心」之毒,只有第一個人的心髒會徹底腐蝕消失,而沾上尸身毒粉的,心髒將潰爛成泥,卻仍然留在胸膛里。

「您真驕傲。」冉莘說。

這就是她們的師父。

那年出外,听見幾個婦人說著玩笑話,她們道︰「男人在外上陣殺敵,女人在家忙著雞毛蒜皮的事。」

只是句俏皮話,卻惹來師父一陣諷笑。「沒出息的女人,才會一生忙著雞手蒜皮的事。」

熬人聞言,欺罵上前,師父再厲害,也敵不過群三姑六婆的毒舌攻擊,她們落荒而逃,跑過好幾條街後停下,相視,笑得前俯後仰。

冉莘說︰「這就是女人,自尊可以被男人踐踏,卻不允許被女人輕賤。」

師父輕嗤。「女人看不起女人?大燕國想要千秋萬代,難!」

這個注解下得冉莘不依,但她不習慣爭辯,因為她是大燕朝女人,被婦德、女誡養大,深信男人是天,是用來讓女人依附的世界。

捻起針線,細細縫合每道傷口。

為師父換上新衫,再把房間里外整理干淨,冉莘出門尋回淺淺和點點。

夜里、她們捻香祭拜、堆柴燒尸,夜空中,群星閃爍不定,熊熊火光照亮四個女子的哀淒,沉默氣氛壓抑得人喘不過氣。

將骨灰收入青玉壇,四人各自回房,一夜無語。

第四章  英雄救美正及時(2)

九月初九辰時二刻。

擺好祭品,木槿在梨花樹下控洞,將骨灰放進去,一把把灑上泥土,風吹來,樹上未熟的果子隨風擺蕩。

冉莘抬頭,想起被師父逼著爬樹采梨的時光,她的師父真惡劣,把一個大家閨秀,弄得不像閨秀……

這時,數道黑影咻地竄出,待她們看清楚時,幾把長劍已經將眾人團團圍住,冉莘直覺抱起點點,塞進木槿懷里,再伸出雙臂,將淺淺、木槿護在身後。

「你們要做什麼?」冉莘問。

「把東西交出來。」

聲音怪腔怪調,她得費點心才能听懂對方的意思。

冉莘細細打量,他們眼楮下方蒙著黑巾,只露出濃眉深目,他們的身影……大燕的軍隊中,或許勉強能挑出幾個這等身材的高碩男子,但是一整群……目光順著長劍往上看,看見他們手背上的毛發濃密……不是大燕子民吧?

他們和被師父毒死的黑衣人是同一批人嗎?

冉莘考慮對方身分同時,木槿卻立即想起兜里的三萬多兩銀票。

劫財?天吶天吶天吶,這輩子她還沒攏過這麼多錢,難道她只有當過路財神的命?不要、不許,她寧被劫色,也不想把銀票送出門。

直覺地,她把點點抱聚,企圖掩護胸口那團鼓鼓的好東西。

「交出什麼?」冉莘不解。

「三泉日央。」領頭的黑衣人回答。

兩個多月前,他奏命來此奪取三泉日央,本以為是輕而易舉的事,主子何必下死令,不過是個獨居婦人,半天功夫就能解決,哪里曉得丑女難纏,她真能折騰。

她死了,也折損三名兄弟。

幸好他夠機警,發現兄弟們在數息內死亡,猜測丑女下毒,及時阻止其它人進屋,隔幾天又三人進屋,還是一樣死得無聲無息,這會兒誰還敢進去?

無計可施的情況下,他們回去稟報主子。

再次帶人上山,卻發現有人來了,隱身暗處,看見她們不但順利進出,把兄弟們的尸身燒得一干二淨,還為丑女辦理後事。

他們在檐上埋伏整晚,終于弄明白她們與丑女之間的師徒關系,既然是師徒,三泉日央的秘密只能在她們身上。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冉莘實話實說。

首領沒把她的話听進去,寒聲問︰「意思是寧可不要性命,也不肯交出東西?」

早先,他們把整座院子里里處外翻個遍,只差沒掘地三尺,連丑女的衣服都給剝了,什麼都沒找到,他早就猜測東西已經被送走。

淺淺膽子大,橫眉怒目,搶在前頭反駁。「你講不講道理啊,要人家交東西,也得讓人听得懂啊,如果隨便說說都行,好啊,把LV交出來,把卡地亞七十心十箭交出來,把讓Ipad我。」

淺淺一口氣說了一堆沒人知道是什麼的東西,然後滿臉挑釁地望向對方。

她理直氣壯的口氣,讓首領猶豫起來,難道她們真的不曉得三泉日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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