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徐蕾蕾跑去哪里了?」他黑著臉,沈著聲,炮轟無辜百姓。
小張瑟縮一下肩膀,低聲道︰「不知道。」
「什麼時候會回來?」
「不清楚。」小張實在沒勇氣說她現在正蹲在廁所里和馬桶培養感情。
「你真是沒責任感!什麼都不知道,怎麼當她的職務代理人?」嗟!
他何時成了她的職務代理人了?小張在心里吶喊著,卻不敢開口反駁。
此時,蕾蕾一臉蒼白,嘴唇發紫,額際沁汗,雙腿虛軟地推門走入辦公室里。遠遠地,在走廊上荊爾勛的咆哮聲就傳入她的耳膜,令她悔怒參半。
悔的是--她干麼和自己的腸胃過不去,硬是啃完那瓶香菇辣椒醬?害她辣得嘴唇紅腫也就算了,還月復痛如絞,差點把廁所當辦公桌。
怒的是--這家伙害她如此狼狽,還有心情再找她麻煩?!
蕾蕾推開門,佯裝嬌悍地挺直背脊,從櫃子里抽出一迭資料夾遞給他。
「拿去,這是剛才秘書小姐送來的會議……紀錄……」該死,一句話都還沒說完,她的肚子又絞痛了起來。
「我等這份資料等到頭發都要變白了!」他語氣埋怨,但目光卻滿是擔憂。
他居高臨下地睇著她蒼白的臉,明明關心她的身體是否無恙,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聞言,她一掃方才病弱的氣息,昂首與他對看。「生白發?那要不要我買罐染發膏給你啊?」這家伙真是討厭,她都病成這樣了還凶她,既沒同情心又沒愛心!
他深吸口氣,就知道關心對這個小無賴而言是種奢侈,果然,不出三秒鐘立即就現出惡形惡狀了。
「謝謝妳的好意。」
她的手扶在桌面上,指節因為疼痛而用力得泛白了,冷汗沿著她的發際滴下。
噢!老天爺,她知道錯了,再也不會因為賭氣而猛吃辣椒了,所以拜托,別再痛了!她感覺到自己的腸胃好像糾纏在一起,打成數個死結,痛得她兩腳微微發顫。
「不、不客氣。」她死命撐著,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妳還好嗎?」她那副虛弱狼狽的模樣,令他為她的健康捏了一把冷汗。
「我……」
賭氣的話還沒說出口,她就雙腿虛軟,眼前一黑,整個人癱軟,幸好荊爾勛迅速有力地抱住她柔軟的身子。
「妳怎麼了?」他神色緊張地拍著她蒼白的臉蛋。「快點醒醒……」
荊爾勛連忙將她攔腰抱起,腳步倉皇地在長廊上奔走,抵達電梯口時,用力撳下按鈕。
當電梯往下降一樓時,他的心就跟著往下沈一分,一臉自責地看著癱軟在他懷里的她。
她是這般的嬌小,彷佛只要他一使勁就能捏碎她的骨頭。
明知道她的個性倔強又好勝,身為一個男人怎麼會連這點忍讓的氣度都沒有,何苦和她斗到底,害得她陷入昏厥狀態呢?
他的心緊緊一窒,任憑自責與歉疚感啃蝕著他的心房,憐惜之情溢于言表……
第五章
糗!
糗到徐蕾蕾巴不得能挖個地洞鑽進去,或者就讓她結束呼吸,睡死在這張病床上好了!
她羞憤欲絕地縮著身體、裹著被毯,將臉埋在被窩里,拒絕相信自己會因為月復瀉而導致月兌水昏厥,被送進醫院的急診室。
淡藍色的漆牆裝潢,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她感覺有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著,幾道犀利的目光彷佛要穿透被毯似的。
荊爾勛輕咳幾聲,暗示她的行為可以再白痴一點。
蕾蕾心不甘、情不願地拉下被毯,露出一張蒼白泛著歉意的臉龐。
年輕的醫生穿著一身白色的短袍,斯文的臉上架著一副銀色細框眼鏡,嘴角噙著一抹和善的笑容,翻著病歷表。
「徐小姐,妳只是因為月兌水而昏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嗯……是急性腸胃炎,吃一下藥,等會兒護士小姐會幫妳打點滴,補充一下葡萄糖水。」歐醫生說。
「謝謝醫生。」她笑得頗為尷尬。
「剛才妳男朋友有提到妳家是開中醫診所,不曉得妳自己是否會排斥西醫藥方呢?如果不排斥的話,那麼我會開一些胃藥和止痛劑給妳。」
男朋友?!她豎起耳朵,回想起她病痛的來源,恨恨地回瞪了荊爾勛這個間接的「加害者」一眼。
「醫生,你誤會了,他才不是我的男朋友,我哪有這麼倒楣啊!」她對著醫生漾起一抹甜甜的笑容。
「我的品味也沒有這麼差!」他高傲地揚起下顎,但心思卻放在她的身上,留意醫生的說法。
此時,護士小姐急忙地拿著點滴進來,打破兩人嘔氣的僵凝氣氛。
「歐醫生,很抱歉,305的病人一直鬧著要出院,我要去安撫他,點滴可以麻煩你打嗎?」
「沒問題,妳去忙,這里交給我就行了。」歐醫生笑開來,體貼的行徑贏得在場人士的好感。
他將點滴掛在架上,卷起她的袖子,抬起頭,視線觸及她惶恐的臉龐,溫柔地安撫道︰「放心,打點滴跟你們中醫的針灸一樣,針扎一下,就像被蚊子咬到似的,不會很痛。」
「喔……」蕾蕾縮著肩膀,害怕到全身僵硬。
站在一旁的荊爾勛見到她膽怯的模樣,本該幸災樂禍一番的,但她垮著小臉的模樣,竟讓他的心微微抽痛著,恨不得替她挨這一針,自責的情緒迅速泛濫開來。
「妳家開中醫診所,那妳對中醫的藥理病學應該有研究吧?」歐醫生注意到她的不安,找話題引開她的注意力。
「從小耳濡目染,懂得一點,但沒有接受中醫檢定考試。」
「改天有機會,我們可以一起研究探討中西醫的病學理論,我一直對中醫有濃厚的興趣,大學時還一度想中西醫雙修呢!」歐醫生綁上止血帶,在她白皙的皮膚上找著細微的血管。
「我一家三代都開中醫診所,說到中醫權威,誰不認識大稻埕的徐聲彪,『名』--啊……」她吃痛地叫了一聲。「『名人中醫診所』就是我家開的……」
在她說話的同時,歐醫生的針早已快,狠,準地扎進她的皮膚里,滲出淡淡的血痕,他馬上貼上膠布,固定針頭,裝上點滴管。
「我等會兒叫護士把藥送來,點滴打完就可以出院了。」他站起身。
「謝謝醫生。」
「我在急診室值班,有什麼問題可以找我或護士小姐。還有,可以給我一張令尊的名片嗎?改天有機會我去登門拜訪。」
「好的,我要出院前會拿到急診部給你。」她蒼白的臉龐噙著燦爛的笑花,目送著醫生離開。
她偏著頭看到荊爾勛,累積了一肚子的悶氣忍不住想發泄出來。再怎麼說他也算是間接「加害者」,居然連一聲「對不起」都沒有。
「歐醫生人帥心腸好,當他的病人好幸福。」她躺在病床上,背著他的身影說道。
荊爾勛正拿起水果刀,想為她削個梨,听到這句話覺得頗不是滋味,尤其想到她方才和醫生互留聯絡方式,心頭就不禁泛酸,像是打翻了一罐醋似的。
「醫生有什麼好的,健保制度被政府搞得亂七八糟的,醫生早已經不是熱門行業,不能再月入數十萬了。現在婚姻介紹所里最熱門的排行榜人選是工程師,是我們這些『錢途』無量的科技新貴。」荊爾勛打擊他人形象,重振自己聲威。
「你懂什麼?認真的男人最帥氣,這份帥氣不是金錢買得到的。看到歐醫生穿著一身白袍,做著懸壺濟世的工作,真是偉大。」她故意和他唱反調,表現出一副崇拜愛慕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