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賓客的驚呼聲中跳入池里,身形矯健得宛若水中蛟龍,迅速潛至她身旁,一把打撈起已被嗆暈的人兒。
當他帶著她游上池岸,聞訊趕來的俱樂部救生員立刻上前想接手抱過傷患,卻在黑禁面無表情的犀冷視線下紛紛退開。
「Miss白?她不要緊吧!我可以幫她做緊急治療……」
好不容易擠入人群中,看著被黑禁抱在懷中咳嗆連連、額際滲血的白淨雪,簡至銘毛遂自薦急道,關心之情溢于言表。
「不必了,我就是醫生。」瞥了眼跟隨在簡至銘身後趕來,神色心虛不安的連巧珍和幾名年輕女人,他斂起笑容冷言拒絕。
看樣子,這似乎並非單純的意外呢!
「咳咳……我不要緊,可以自己走……咳咳咳!」被他抱得渾身不自在,白淨雪邊流淚嗆咳邊開口。
溺水的她自上岸後,便貪婪地汲取每一口氧氣,可被黑禁緊護在懷中,屬于他的男性氣息強勢籠罩在周身,仿佛每次呼吸,鼻端沁入的都是他的味道。
那股淡淡的、恍若香茗般清新的男性陽剛氣息,就這樣隨著呼吸吐息悄悄滲透進她的胸臆間,教她微微發燙了雙頰。
「別逞強了!你都傷成這個樣子,要是再鬧出意外,俱樂部經理恐怕就要職位不保了。」瞪著她沾染上鮮血的蒼白臉龐,向來溫朗的嗓音竟意外的嚴厲,還透著一絲絲的浮躁。
「嗄?你、咳咳……你說什麼?」
腦袋暈沉沉地朝他目光方向望去,她意外瞧見穿著一身筆挺西裝的俱樂部經理,此刻正滿頭大汗地候在一旁,對她這個小小服務生的傷勢表示關切,就連向來臭著臉對自己頤指氣使的領班都來了。
「禁少爺,不好意思,我們不知道這個服務生……呃,我是說這位小姐是您的朋友,這次的意外我一定會嚴懲相關失職人員,醫護室那邊也已經準備好……」
生怕得罪這名與俱樂部神秘老板「魅影」交情匪淺的大股東,經理額冒冷汗、戰戰兢兢地報告。
「不了,直接將急救用品送到我房間。」
溫文和善的面具悄悄生出裂痕,黑禁微擰著眉,略顯不耐地丟下一句指令,只想盡快檢視她額上的傷,就怕會留下什麼後遺癥。
只可惜,有人不太領情。
「什麼,你房間?我為什麼要去你房間?」不滿地踢蹬著腿兒,白淨雪抗議道。
雖然此刻自己的頭疼胸疼腰也疼,但她可不會讓人有機會對她亂來,這男人別想趁機佔她便宜。
「你給我安份點別亂動,頭都撞破了一個洞還吵?再不乖乖躺好,當心我拿鞭子把你捆起來,看你怎麼鬧!」鏡片後的黑瞳倏然緊眯,他一臉危險的警告,讓她怯怯地噤了聲。
白淨雪非常相信當他說出這番話時,態度是很認真的。
「瞧,這樣不是安靜多了?」
滿意地露出一抹微笑,他垂首貼近她形狀優美的白女敕耳廓,以只有彼此才能听聞的幽微嗓音緩緩開口,「千萬要記得,這回你欠我的人情可大了!」
瞪著鏡片後隱隱帶笑的狹長俊眸,白淨雪心中真是又氣又懊惱。
這男人很過份欸,她都已經受了傷,是個可憐兮兮的傷患,他居然還出言恐嚇威脅她,又趁人之危討人情。
哪有人醫生是這樣當的,通常醫生不都該是仁心仁術嗎?
哪有人神父是這樣做的,通常神父不都該是慈悲為懷嗎?
總結一句──他肯定是個冒牌貨!
嗚嗚嗚,她不要給他治療行不行?
誰可以來救她月兌離魔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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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唔──」
好痛、好痛!好痛痛痛痛痛!
隱忍著額上陣陣抽疼,白淨雪緊蹙眉心,讓身前男人替她縫合傷口。
「如果會痛就喊出來,用不著為了在我面前維持形象忍著不哭。」言下之意,就是她在他面前早已沒有形象可言,用不著再ㄍㄧㄥ了。
瞥了眼她忍痛泛淚的眸子,相較于一般傷患老愛咿咿哎哎哀嚎個不停,她安靜接受治療的模樣反讓黑禁有些不習慣。
想起兩人初相遇那天,這小女人可以為了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落淚哭泣、打抱不平,對于自己被欺負、甚至受傷掛彩卻悶不吭聲,連個「痛」字都忍住不喊。
他真搞不懂她腦內構造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正常人都該重視自己勝過旁人吧?
自私是人性,也是保護自我最重要的守則,眼前的小女人卻硬生生擾亂了他多年來信奉的教條,讓他非常不滿。
「還好、這不算什麼,我可以忍……嗚!」
沒察覺他神色的變化,白淨雪只是緊繃著身子抵抗疼痛,咬牙低哼,強顏歡笑的神情看進他眼底,教他胸口莫名一緊。
嘖,自己已經盡量放輕動作了,但無可避免的還是弄痛了她。
「好了,就快結束了。」他難得好言安慰,讓她意外地抬起雙眸。
只見黑禁手法俐落地完成了她額上傷口的處理,動作專業而迅速,看得出來受過十分精良的訓練,「手藝」不錯。
看樣子,他說自己是名醫生並不是在誆騙她、耍著她玩。
「怎麼?對我今晚舍身相助、英雄救美的義行感動到說不出話來了嗎?」
被她一雙黑白分明、小動物似的澄澈水眸直盯著瞧,他發覺先前心頭微撓的癢意又加深了幾分,忍不住筆意出言戲弄她。
「雖然說救命之恩重如山,但你可千萬別肖想利用這個機會對我以身相許,我會很困擾的。」聳聳肩,他一派認真地開口。
「誰、誰要對你以身相許啊?!」聞言,白淨雪紅著臉兒極力反駁。
「唉呀呀,被我說中心事,惱羞成怒了?」
「說中你個頭,你想得美啦!」她氣呼呼的抗議。
瞧他笑得一臉春風得意,好不礙眼,說出口的話更是自戀狂妄到了極點,讓原本對他評價提升不少的白淨雪,立刻將那股因一時撞昏頭而生的好感全數湮滅,連一滴滴殘渣都不留。
這男人!
明明剛才替她治療傷處時手法細膩又溫柔,和平時偽善壞心眼的形象截然不同,卻在一眨眼間再度原形畢露,恢復成那個專愛戲耍她的壞胚子。
回想起今晚在Party上見到的他,優游于賓客中一派溫和慈藹的形象,任誰都會誤以為他是個言行舉止斯文儒雅、表里如一的好好先生吧?
只有她才明白,那一切全都是假象!是騙人的!
不過他的黑暗面似乎僅在她面前展露,真不知自己是倒楣還是幸運,得以一窺這名偽神父的真實面貌和惡劣性格。
難道,這就是所謂兩人之間分享的「小、秘、密」嗎?
一想到這兒,白淨雪下意識打了個冷顫,她才不想和這個怪咖男扯上一丁點兒關系呢。
「喂,你先去換上的濕衣服,不然會感冒的。」
瞧她一身濕淋淋的,粉女敕唇瓣因此凍得發紫,黑禁微蹙了蹙眉,順手翻出俱樂部提供的寬大浴袍,示意她進更衣間。
「呃,不用了,我的衣服在員工置物櫃里,直接回去換就行……」搖搖頭,她只想盡快落跑,不料卻見眼前男人鏡片後的黑瞳倏眯。
「你是想一身濕淋淋的去吹風受凍嗎?才剛撞傷頭,當心吹冷風留下後遺癥,這件浴袍你先換上,我等下請人將你的衣物送來。」
「可是……」白淨雪有些遲疑。
「沒什麼好可是的,為了救你這個連在游泳池都會溺水的笨丫頭,害我都跟著遭殃,搞得一身狼狽。」撢了撢浸水後顯得沉重的神父袍衣擺,他輕哼,斜斜睨向她的眼神滿是責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