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的計謀 第10頁

沉默許久,蘇正東才率先開口,聲音很低,還有些顫抖,「他叫勤勤?」

「嗯,汪學勤。」

雖然不想讓他知道,但其實也沒什麼好否認的,他們長得那樣像,任誰都可以確定他們的父子關系。

天妮想想,又補上一句,「剛上小學。」

男人無意識的重復著她的話,「剛上小學……」

小學?七歲……七歲的孩子會做什麼了?

他想起自己七歲的時候,會寫國字、算加減法,喜歡腳踏車,擅長短跑沖刺。

爸爸的生意一直都很忙,可是,每天必定親自去學校接他們兄弟,回家後會陪他們在院子里玩一會,然後吃晚飯,很多時候父親總是吃完晚飯又回公司去上班,所以都是由母親負責講睡前故事給他們听,而為了彌補,早上都是由父親來叫他們兄弟起床,生日的時候,必定全家一起慶祝,節日則是親友聚會。

親戚們都很疼愛他跟弟弟,爺爺女乃女乃更不用說,最愛的就是他們兩個,堂手足們雖然不住在一起,但也常常見面,感情好得不得了。

七歲的時候,他飽受呵護,在一個充滿愛的環境中長大,母親是專職的家庭主婦,父親雖然忙碌,但從不曾缺席他們的成長過程,即便到國外談生意,也是每天兩通電話,沒有一次例外。

而他的兒子,現在也是七歲,可是他沒有跟孩子吃過一次飯、沒有跟他玩過一次接球游戲,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喝什麼、對什麼東西感興趣、喜歡什麼樣的運動,沒哄他睡過、沒叫過他起床。

孩子看他的眼神就如陌生人,他甚至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蘇正東覺得全身都在發抖,肌肉完全不听使喚。

他很難相信自己有那麼一個孩子,會跟媽媽撒嬌、跟阿姨有說有笑。

他看得出來,今天是因為孩子生病,天妮才會請病假。

孩子哪里不舒服?看完醫生就回家了,看來應該不是太嚴重,可是、可是……孩子難過的時候,他不在身邊,天妮辛苦的時候,他也不在身邊,一年、兩年、三年……到現在都七、八年了。

男人用雙掌捂著臉,總覺得不管怎麼樣,都無法鎮定情緒。

雖然他四年前就知道了,可是當親眼看到時,那沖擊完全超乎他所能負荷的,心跳的聲音很大,胸口的地方很痛很痛……

天妮看他好似很震驚很難過,突然間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殘忍了?

他當年的沉默傷了她,可是,她後來的只字不提,是不是也傷了他?

多年後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孩子就已經這麼大了,沒參與到孩子的成長過程、沒有共同的回憶,孩子的眼神完全陌生,若她是他,又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扁想都覺得受不了,她會哭的,一定。

見男人掩著臉孔的手在微微顫抖,她思索了一會兒,拿出手機,叫出了勤勤的文件夾,播放了他幼兒園大班時的運動會畫面。

喧鬧的聲音終于讓男人抬起頭來,眼眶很紅,眼中有淚。

天妮把手機遞給他,「去年的運動會。」

男人連忙接過手機,專注的看著熒幕,試圖認出孩子在哪兒。

「他是紅組的最後一棒。」

畫面里的小人兒拿過接力棒後,跑得飛快,一下子沖過終點線,沒理會老師,馬上就朝鏡頭跑過來,高興的喊,「媽咪,我第一名!」

鏡頭晃動,接著是天妮的笑聲。

「老師說我跑步很厲害。」

「勤勤好棒喔。」

勤勤對著鏡頭開心大笑,蘇正東居然有種他是在對自己笑的錯覺,忍不住伸手模了熒幕,影片暫停。

天妮說︰「他很會跑步。」

是啊,他也很會跑步。

「不挑食,比同齡的孩子都听話,也喜歡運動,偶爾會發燒,發燒的話一定會住院一、兩天……」

男人一听,便急了起來,「有仔細檢查過嗎?有沒有什麼特殊原因?」

「他……早產,先天體質比較不好……」

「為什麼……不跟我說……如果我知道,我們可以一起照顧他。」

天妮看著他,眼神感懷,「你忘了,是你自己說那麼早結婚沒好處的,讓我看看小斑,說他們就是太早結婚的結果,所以我才沒跟你說,如果不是不得已,沒有人會喜歡當單親媽媽,一個人全天候待命,喜悅當然喜悅,但辛苦的時候,也不是外人所能理解的。」

「你爸媽呢?」

天妮眼中掠過苦澀,「他們不諒解我的決定。」

「你是他們的女兒!」

「我都不听他們的話了,又怎麼能要求他們為我做什麼?不過幸好,我身邊有元薇跟心心,她們幫了我很多忙,大肚子的時候陪我產檢,生完孩子,元薇天天煮月子餐替我調養身體,勤勤感冒不舒服時,她們也都會幫忙照顧,我真的很感謝她們。」

如果當時他能有勇氣一點,這些都應該是他可以做的,他多想跟她一起看超音波照片,給寶寶蓋腳印,寄明信片給親友說,我當爸爸了。

這麼多年,如果不是……

「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你為什麼不跟我說有孩子,那麼情況就會不一樣,真的,我不會猶豫,我會馬上結婚——」

「那不會是我想要的。」天妮低聲打斷他,「我沒帶你回家過,因為我爸媽感情不好,家里氣氛很差,以前,他們就是因為有了姊姊才結婚,結果一輩子都在怪對方,休學、結婚、養孩子,表面說不後悔,可是內心很遺憾,因為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所以一旦有什麼不愉快,事情都會加倍放大,我不要你為了孩子而跟我在一起,孩子不該是結婚的原因,愛一個人才是。」

第5章(1)

替兒子拉好被角,天妮親親兒子的額頭,「睡一下。」

每次午睡必定討價還價的小朋友,這次卻沒有跟她玩東扯西扯的游戲,而是看著她,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媽咪。」

「今天來我們家里的那個人是誰?」

天妮勉強扯開微笑,「勤勤想知道?」

「嗯。」

「他是……媽咪跟心心阿姨以前的學長。」

「那他怎麼會來我們家?」勤勤看著她,小小的臉上滿是狐疑,「他今天不用上班嗎?」

「因為、因為……」她又不能老實說他是爸爸,那到底該怎麼說才好?

支支吾吾之際,她想起稍早前和蘇正東的對話——

「同事說你今天請病假,電話又不通,我很擔心。」

「所以就跑來了?」

男人點頭。

「你的工作呢?」

「晚點再說。」

他是什麼樣的人,她很清楚,標準的行程表魔人,什麼時間該啟什麼都規劃得好好的,只能提前,絕不延後。

學生時期,他總是剛過期中,就做好期末的報告,暑假還有兩個月,就已經擬好暑假計劃。

為了這一趟,他今天早上的既定事項一定全數往後移,對他而言,這絕對是很大的痛苦,至少在他們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她不曾看他打破過原則。

學生時期都如此,現在開始著手準備接班,必定只會更嚴苛。

這樣對時間錙銖必較的人,卻因為聯絡不到她,暫停了所有該做的事情,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尤其是在看到他那樣脆弱的模樣後。

紅著眼楮、顫著手,仔細的看著熒幕上的畫面,每滑過一張照片,臉上就是一次的難過與喜悅交雜,且眼中始終有淚。

天妮這才明白,原來他那樣的後悔、原來他那樣的難過,原來承受痛苦的人,不只是她一個,那短短十幾分鐘的獨處,讓當年留在她心中的那些尖銳埋怨,似乎被撫平了一些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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