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夫 第12頁

來到這里之後,她就把發上的飾物全收了起來,身上穿的也是他的舊衣衫。

雖然吃的、用的、穿的,全比不上在王府時,但她並不以為苦;反之,她在這樣的日子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

所有的事對她都是新鮮有趣的,將來若能跟他一塊兒采藥、制藥,日子應該會更有趣才是。

所以,為什麼沐平鴻要拒絕?

「一個月、兩個月或許可以,但一年、兩年……持續這樣過下去。你終有一天會怨我的。」

縱使他喜歡她,想把她留在身邊,但他並不認為,她已經明白嫁給他,需要過什麼樣的日子。

「我可以——」

「等我治好你娘的病再說。」他目光沉定地深深瞅著她,打斷她的話。

不甘話題就這麼結束,閻韌思不屈不撓地黏在他身邊打轉。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不能當夫妻?」

「咱們該回去了。」

沐平鴻拿起枯枝,將火堆給撥散掩熄,再把剩余的雞肉用荷葉包住,放進藥簍子里。

閻韌思滿是失落的小臉兒明顯一黯。

她幽幽抗議。「沐大夫,你根本不讓我把話說完!」

「現在說這個還太早,就算我點頭,你爹也不一定會允許親事。」

盡避他久居深山不出,但也明白世俗的道理。

他們之間絕對不會有好結果。

「如果你不想娶我,就不該吻我!」

沐平鴻俊臉閃過陰霾,他啞言,找不到話反駁。

他的確不該因為一時沖動而輕薄她。

「閻姑娘,對不住,當時是我——」

「為什麼要同我說對不住?是因為你根本不想讓我用以身相許來報答你嗎?」

她受傷地打斷他的話,大大的圓眸蒙上一股熱意。

「閻姑娘……」

「我不想和你說話!」她兩頰氣鼓鼓的,氣惱到不想听他的解釋,轉身便跑出洞穴。

沐平鴻看著她氣呼呼的背影,嘆了口氣。

他實在弄不清楚女兒家的心思。

仍不識情的她,為何堅持要以身相許嫁給他?

因為同沐平鴻生著氣,所以閻韌思故意加快腳步,不理睬他、不同他說話。

知道她正在氣頭上,沐平鴻亦步亦趨地靜靜跟在她身後,等著她氣消,主動同他搭話。

沒想到一刻過去、兩刻過去,閻韌思的小嘴,卻始終像被誰給縫了線似的,安靜得讓他發慌。

她不會永遠不和他說話了吧?

這想法才掠過,他的視線,卻不由自主的被巨木上罕見的藥草給吸引。

驚喜的心情讓他忘了喚住閻韌思,腳步自有意識地頓落在巨木前。

他雙眼發亮,打算想辦法,將寄生在樹皮上的藥草給刮取下來。

不知沐平鴻已定下腳步,閻韌思走了好一會,才發現他沒跟上來。

她心生疑惑地回首探看,一眼便瞧見沐平鴻貼在某棵樹前,不知正在弄什麼。

閻韌思想喚他,卻見一頭大虎由林間另一端,徐步朝他們逼進。

日光從葉間篩落,灑在大虎如碎金般的皮毛上,顯得耀眼奪目。

許是餓了許久,大虎呼吸急促,在看到獵物後,便露出比刀劍還銳利的虎牙,微張的嘴也不斷流出唾液。

她長在深閨,從未見過活生生的老虎,只能嚇得扯開嗓門、沒命般的尖叫。

「啊——」她狂駭的驚叫聲,劃破四周寂靜森寒的氛圍。

幾只寒鴉受驚,由林中疾飛竄出。

沐平鴻為了完整取下那株藥草,神情專注,直到听見她的尖叫才猛地回過神,循聲朝她望去。

對上他的視線,閻韌思卻嚇得語不成句。「沐、沐……有有……」

不解她的臉色為何陡然褪白,沐平鴻擰眉,揚聲問︰「怎麼了?你還好嗎?」

見大虎愈逼愈近,閻韌思用力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努力吼道︰「沐大夫,有老虎!」

聞言,沐平鴻大吃一驚,朝她邁去的步伐猛然一頓。

不懂他為何頓下腳步,閻韌思在驚恐交加下,更是急聲大喊︰「沐大夫,老虎在你身後,快走啊!」

「別嚷嚷,你這樣躁動,會激怒它。」

不似閻韌思慌了手腳的緊張反應,沐平鴻維持向來的徐和,平靜的神色毫無驚懼。

老虎當前,閻韌思不懂,為何他還能如此悠然自在、神色鎮靜。

大虎動作優雅,一雙圓目銳利凜然地掃過兩人,仿佛正思考著該先吃他,抑或是她。

第5章(2)

「沐大夫,怎麼辦,我好怕……」

「噓,噤聲!痹乖站在原地別動,有我在,我不會讓大虎傷你!」

他說得篤定輕松,俊朗眉宇間自有一股懾人氣勢,但閻韌思還是無法安心。

因為沐平鴻看來就是一副斯文書生的模樣;他也不會武功,如何拿出辦法制伏大虎、再保護她?

她愈想愈覺得心慌,腦中不自覺浮現沐平鴻為了救她,卻被大虎攻擊,成為它月復中肉的慘狀。

「嗚,沐大夫,我不要你死,你別丟下我一個人……」悲從中來,淚花在她眼眶中亂轉,沒多久便一顆顆紛落而下。

再次意識到沐平鴻可能死去,永遠的離開她……那一瞬間,迷惘沖破屏障,她霍然懂了自個兒對他的情感。

她喜歡他、在乎他!

這不願失去他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喜歡,而是一個女子愛慕男子的心情。

在幾個月的朝夕相處後,他們已對彼此傾心,產生相同的心思。

瞧她哭得梨花帶淚,沐平鴻啼笑皆非。

沐平鴻正準備開口安慰她,不料大虎卻在此時展開了攻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他疾撲而去。

大虎伸出銳爪,倏然朝他左臂撲抓。

閻韌思的心被狠狠揪住,不由得驚呼出聲,「沐大夫!」

沐平鴻見老虎撲來,猛地大退數步;雖及時躲過,但他左臂仍被銳爪劃破,沁出數道血痕。

他還來不及喊痛,大虎已作勢又要撲上,在千鈞一發之際,他眸中精光四溢,手捻銀針,俐落地朝大虎疾射而去——

銀針命中大虎眉心,他一身素色衫袍隨著俐落的動作,旋出凌厲眩人的線條。

從未見過他使針,閻韌思看呆了。

她驚懼、惶恐的心情,被他受傷的左臂及俐落的身手反應,給震懾在原地,竟忘了流淚。

閻韌思驚愕得無法回過神,沐平鴻只好強忍臂上痛意,朝她步去。

看沐平鴻拖著受傷的右臂艱難前行,閻韌思終于醒神。

她疾步上前,焦聲急問︰「你、你沒事吧?」

「不礙事,只是皮肉傷,那虎,中了我的銀針,沒法兒打我們的主意了。」

她不解地望著沐平鴻,再看向眉心中針、腳步依舊沉穩的大虎,整個人惶然不知所措。

「啊?那老虎是中了銀針,但……還是能走呀……」

「它沒辦法走太遠。」沐平鴻不由分說地抓住她的小手,篤定地回道。

「但……但……」

馬有失蹄、人有失手,見大虎踩著生風的步伐朝他們愈逼愈近,閻韌思心想,這次沐平鴻鐵定失手了。

「放心!」

沐平鴻的話無法安慰閻韌思,她愈想愈覺不妥,便拉住他的袖子,想加快腳步逃走,誰知沐平鴻右邊的袖子,竟被她激動的蠻力給扯下。

「啊——」閻韌思看著手中被她扯下的半截袖子,怔住了。

這件衣衫,是她不久前替他補的,當初她還自鳴得意了一番,沒想到……她的手藝仍有待商榷。

沐平鴻只淡淡瞥了眼缺了塊布的手臂。「你又得補一次了,這次,千萬記得要縫密些。」

她替他補過三、五件衣衫,那針腳之粗糙,讓他總是望衣興嘆,但他不願辜負她的一片真心。

他慶幸,他做的不過是摘藥、搗藥、攪藥糊之類的工作,才能勉強讓衣袖維持完好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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