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拂兒妹子不願意?」
听到廷玉饌充滿挑畔意味的問話,她為之氣結地眯起艷眸,瞅著他就問「你打什麼主意?」
「那拂兒妹子又以為我會打什麼王意呢?」他輕挑眉,反問。
她聳肩,坦率答道「我不知道,只是感覺你做的這個決定並不單純。」
他因為她的話沉吟了片刻才道「雖然腸胃一時間不能適應,但我是真的對拂兒妹子的辛味菜情有獨鐘。」
語落的那一瞬間,他輕垂的俊眸掩下復雜的神色,讓他的話听來更具誠意。
鳳芷拂愣了愣,說不出的驚訝中揉著幾許感動,在心頭激蕩出一片波瀾,不停的騷動著她的心湖。
身為「食評饕客」的廷玉饌處在詩酒風流的長安城里,吃遍各式佳肴美酒、奇珍異味,舉凡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他無一不嘗、無一不評論……這樣的他,怎麼會被她的辛味菜打動呢?
研究辛味菜這麼多年,她從沒想過,真的會有人賞識她的辛味菜。
沒想到她的知音終于出現了,而這個人居然是與她不對盤的廷玉饌。
見她呆了豐晌也不知在想什麼,廷玉饌跟著又道「不過我還有個條件要你配合。」
鳳芷拂回過神看了他一眼,因為他的要求,讓她的心里有股氣,忍不住直往上冒。
她都還沒答應當他的專屬廚娘,他便這麼頤指氣使的要她配合,天知道她若真的成了他的專屬廚娘,大少爺他會開出多少折騰人的條件來。
迎向她殺人的眸光,他不由得感到奸笑。「不用露出這麼凶狠的表情,我開的條件,拂兒妹子絕對會樂意配合。」
鳳芷拂冷哼了一聲當做回答。「從明天開始,你的每一道辛味菜都要從微辣做起,與日俱增。」他不確定鳳芷拂究竟是哪一道菜讓他有感覺,而辛辣麻的程度又是如何,既要找出答案,那就由最基本的微辣開始。
似沒料到他會這麼說,鳳芷拂望著他突然頓住。「就……這樣?」
雙目灼灼地瞅著她,他失笑問道「要不,拂兒妹子以為我會開什麼折騰人的條件?」
「我……」胸口原本蠢蠢欲動的情緒,突然被他過度簡單的要求沖擊成嚅在唇邊的無語。
他微笑,替她接了未盡的話。「如果拂兒妹子不反對,晚些我會同鳳伯伯表明我的意思。」
他向來懂得拿自身的權威來脅迫他人以達到目的,遇上像鳳芷拂這樣的姑娘,獨斷獨行更是最好的處事方法。
在他決定了一切後,鳳芷拂卻有些茫然。
她不是來同廷玉饌理論的嗎?
力何到後來,她非但連提都沒提他為何要透過丫鬟威脅她,甚至還答應成了他的專屬廚娘?
不過……她答應了嗎?
看著廷玉饌一副我說了算的神情,毋庸置疑,鳳芷拂相信自個兒說什麼都沒法挽回這個定局。
不過這倒也無妨,既然廷玉饌對她的「辛味菜」如此鐘情,她倒也不吝嗇獻出她鑽研許久的辛味絕活,好好伺候他。
扁想到能有個人願意當她的至尊無敵辛味菜的棲牲者,再多關于廷玉饌「性格上的缺失」,也全被她拋諸腦後,開心得不得了吶!
轉眼間秋去冬來,初破曉的朝陽,雖然不似熾夏般刺目和暖,卻也折射出微薄的溫柔光芒,掃去空氣里清冷的氣息。
彼不得寒風刺骨,鳳芷拂拿著只藤籃,火速跨進廷玉饌的小苑前喊著「玉饌哥哥該起床嘍!」
幾個月前,廷玉饌同鳳易提起聘鳳芷拂為他的專屬廚娘時,鳳易未多加思索,便以異常感激的語氣,慷慨的應允了他的要求。
罷開始鳳芷拂以為,她與廷玉饌必定無法相處,兩人應會大斗法,吵得人不得安寧,但真正成為他的專屬廚娘後,她卻意外的與廷玉饌取得了‘食卒‘的共識,兩人契合的程度超乎想像。
廷玉饌很能包容她在辛材上的變化,就算被辛麻味刺激得眼流淚、鼻流涕,他也欣然接受。
雖然偶不時他會賞她幾句讓人難以招架的惡毒評語,而她也會不甘示弱與他爭論一春,但在日復一日下,鳳芷拂心里對廷玉體的感覺已不同以往。
她無法具體描述對廷玉饌所謂不同以往的感覺是什麼感覺,只是隱隱明白,那種感覺的轉變,是正面的……
在鳳芷拂佇立在原地發怔時,屋里的男子也不管屋外的人兒是不是听得見,只是懶懶地問「什麼時辰了?」
待了幾個月,廷玉饌體驗到百辛鎮的多雨,冬日的空氣濕潤,霜雪雖然少見,但一旦冷起來,絕對會讓人冷得直打哆嗦。
這一刻,屋子里被炭爐烘得暖融融,就算他不想起身,也被她吵得睡意全無。
即便隔著門扇、床簾,但鳳芷拂的叫喚纏功卻能一再傳人他耳底,余韻繚繞。
「卯時了。」大大方方推門而入,鳳芷拂屋里,為自個兒倒了杯溫茶水。
卯時!廷玉饌莫可奈何地冷嗤了一聲。「才一大早,你倒是很懂得如何折騰人哪。」
笑意浮上蜜色芙頰,鳳芷拂盈盈笑道「玉撰哥哥若真的不想去,妹子也不好勉強你……」
雖然「挽椒香」儲備了不少辛香調料,但為了研究無敵辛辣味,她還是希望能親自挑選最具「辛辣」口味的材料。
自從成了廷玉饌的專屬廚娘後,每每在她挑選辛香材料時,他總是理所當然的跟著她四處跑。
「今天你想上哪挑材料?」
也下介意她一個姑娘家就坐在他的房里,廷玉撰起身下了榻,不避諱地開始梳洗。
「听說今兒個青羊宮附近有市集,就快過年了,應當會十分熱鬧才是。」鳳芷拂很認真地思索了會才開口。他輕應了聲,不是挺在乎鳳芷拂究競要帶他上哪兒。重點在于他可以籍由跟著她四處尋辛辣之材的機會,多了解蜀州椒類的特性,更可以掌握自己究競對哪幾種辛香材料最有感覺.
「不過話說回來,玉饌哥哥你也好幾個月沒回家了,有打算幾時回去嗎?」想起廷玉饌可能離開蜀州回到屬于他的地方,她的心就不自覺紊亂起來。
經鳳芷拂這麼一提,他才驚覺,轉眼就要過年了。
離家大半年,說不記掛娘親是騙人的,只可惜,至今他尚未在鳳芷拂的辛味菜里找到讓他完全有感覺的味道。
「我還沒想過。」
不敢想的是,倘若他一輩子都無法在鳳芷拂的菜里找回他所想要的,該如何是好?
扁想到這點,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不知他內心的情緒起伏,鳳芷拂腦中想著廷玉饌可能會離開的事兒,心里煩悶極了。
于是位在房中兩端的人各自陷入自己的思緒里,久久未再開口說話。也就因為兩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緒里,他們整整晚了半個時辰才一同出門。所幸百辛鎮離青羊宮不遠,步行約莫一個時辰便可抵達。兩人一同踏出寢房,鳳芷拂便不由得打了個冷哆嗦。稍早前露臉的朝陽又縮回雲層里,沒了陽光的拂照,四周透著沁骨的冷意。廷玉饌側眸問道︰「要回房再加一件厚氅嗎?」她應得爽快。「不用!」他挑眉,顯然不同意,旋身就要轉回屋子里為她再取一件厚氅。
誰知道他腳步一挪動,鳳芷拂卻突然拉住他的手說道「我們去找賣香姜熱豆汁的老伯!」
賣豆汁的老伯沒有固定的鋪子,隨挑隨賣,走到哪兒便賣到哪兒,要遇上多半得靠幾許緣分。
今兒個橫豎是要出門了,正巧踫踫運氣。
被她冰冷的小手握住,廷玉饌蹙眉,下意識揉著她軟女敕的小手。「你的手怎麼這麼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