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行動迅速、輕巧,沒發出半點聲響,隨平和燕歷鈞跳下牆,刀子連續進出,將所有北遼士兵的性命結束。
隨平進入耶律信安的屋子,而燕歷鈞在推開宋清的房。
看見人影的同時,燕歷鈞揚手將藥粉撒去,宋清心驚,匆促間躲開,順手解下荷包,取出藥丸吞下。
比使毒,冉莘確實不如宋清,面對他,只能以暴力取勝。
沒想到宋清比燕歷鈞動作更快,伸出十指,直取燕歷鈞面門,他舉臂相擋,卻听見阿凱大喊,「小心他的指甲。」
目光轉去,他看見宋清的指甲邊緣是黑色的,燕歷鈞及時朝後滑開,面對渾身上下都是毒的人,近身相抗不明智,燕歷鈞抓起椅子朝宋清砸去,宋清雖不懂武功,但身形俐落,動作迅速。
偏偏阿凱這時又在他耳邊大喊,「不要亂模屋子里的東西。」
燕歷鈞下意識看一眼掌心。
阿凱又說︰「放心,椅子沒有毒。」
燕歷鈞瞪他一眼,「不要以為你是青淵國師我就不敢揍你哦。」
听見青淵國師四個字,宋清目光微悚,朝燕歷鈞的視線方向望去。
燕歷鈞發現,微勾嘴角,「阿凱,跟你師弟打聲招呼,抱抱他吧。」
阿凱回瞪他。「利用鬼來對付敵人,好意思啊你,虧你還是堂堂大將軍。」
「自家師弟,不自行清理門戶,還想依靠我嗎?」燕歷鈞反唇相譏。
燕歷鈞幾句話讓宋清後背起了疙瘩,阿凱還沒「抱抱他」,五個小表已經搶先上前去熱情擁抱,抱抱他不夠,還親親他、咬咬他,頓時,宋清全身泛起寒意,像整個人泡進冰水里似的。
他不斷揮手,想將身上的髒東西給揮走。
燕歷鈞等的就是這一刻,手中匕首射出,直沒入他的喉嚨,宋清張大眼楮,無法相信地模向自己的頸部。怎麼可能?他不相信啊……師交說過,他有八十年的壽命,為什麼……
轟地一聲,宋清倒地,斷了氣息。
「點點在哪里?」宋清一死,他立刻轉身問阿凱。
「跟我來。」
阿凱在前面飄,燕歷鈞在後面飛,不過百步,他們來到院子一魚,那里有間獨立的小屋子。
燕歷鈞踢開門,屋子里什麼都沒有,唯有正中央擺著一副小弊材,棺蓋已經覆上,里面傳來尖叫撞擊聲。
阿凱皺眉,怎麼會提早醒來?糟糕,點點嚇壞了。
燕歷鈞上前,用力掀翻棺蓋,點點全身赤果被泡在綠色的藥汁當中。
「啊……啊……」
看見燕歷鈞,她不斷尖叫,不斷放聲大哭,哭得燕歷鈞心髒快要碎掉,急忙將她撈出來,點點反射性抱住他,瘦瘦的手臂圈住他脖子,小小的腿扣在他腰際。
從撈起她到抱住她,燕歷鈞只看到一眼,但是那一眼,他傻了……
點點鎖骨中間的月形朱砂痣……她怎麼會有?那是皇家子嗣特有的標記!
唉,就說咩,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阿凱飄到燕歷鈞身側,在他耳邊低聲道︰「點點出生于元和二十三年九月初七,她是冉莘的女兒。」
「點點回來了!」
听見木槿的聲音,冉莘丟下毛筆,往樓下沖去,一陣風從窗外吹來,桌上的白玉紙輕飄飄的落在地板,紙上寫滿了字,可認真看去,從頭到尾只有兩個名字——燕歷鈞、點點。
快步跑到樓下,冉莘與正要上樓的燕歷鈞對上,點點像只受驚的小兔子,緊緊地巴住燕歷鈞不放,他也一樣,用盡力氣將點點攬在懷里。
冉莘伸手想抱點點,沒想到燕歷鈞一個側身,回避她的動作。他的臉色鐵青,目光里充滿憤怒,一句話不說,他抱著點點從她身邊閃過,往房間走去。
他在生氣嗎?她做錯什麼了?燕歷鈞充滿憤怒的表情讓冉莘不解。
她追上前去,可是他竟然一進屋便甩門,把她關在門外,還刷地將門上閂。
冉莘也生氣,她已經擔了一天的心,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自己!掄起拳頭,她想敲開那扇門,可是下一瞬,拳頭停在半空中,再也落不下去。
因為阿凱輕飄飄地說了一句,「他已經知道點點的身世。」
猛地轉身,怒目望向阿凱。
阿凱連連擺手,臉上帶著驚慌,嘴角卻噙起一抹看好戲的笑意,「不是我說的,是他自己發現的。」
「不可能。」那麼多天,他都沒發現,為什麼……
「點點鎖骨下的朱砂痣,是大燕皇室特有的胎記。」
什麼?她不知道呀,不知道那是大燕皇室……眉心緊蹙,冉莘垂下頭,在燕歷鈞門前像游魂似的飄過幾圈後,回到自己房間。
第十三章 無法隱瞞的身世(2)
推開門,一腳踩在白玉紙上,恍神的她蹲,沒有撿起紙,卻伸出食指,順著上面的名字輕劃。
燕歷鈞帶人離開客棧後,雖然她不斷告訴自己,他一定會救出點點,卻依然無法阻止自己胡思亂想。
如果來不及了呢?如果點點死了呢?那麼父女相見卻不相認,會是誰的遺憾?她不止一次後悔沒有把事實說出口,因為她太害怕了,害怕霸道的他會帶走點點。
這麼多年來,不是她養育點點被點點依賴,而是她依賴著點點過生活,她的勇敢是因為點點而產生,她的獨立是因為點點而存在,如果沒有點點,她無法想像自己要怎麼活。
倘若她的自私與恐懼造成他們父女的遺憾,她一樣無法想像肩負著罪惡感的自已該怎麼活。
度日如年……短短幾個時辰,她像熬過千年萬載,熬得心都枯了。
幸好有驚無險,幸好遺憾沒有形成,幸好她不是劊子手,沒有斷絕父女親緣……她正在慶幸這一切時,卻被冷水兜頭澆下。
接下來呢,她該怎麼做?或者說,他會怎麼做?
燕歷鈞知道點點是他的親生女兒,他肯定不會放手,所以只能她放手?與燕歷鈞對峙,是螳臂擋車,是自不量力,所以她只能退讓?
點點要離開她了嗎?
只是想像,她已痛徹心扉,像有人拿刀子在她胸口刨洞,一刀子、一刀子割,割得她血肉模糊,痛得喊不出口。
阿凱看她這樣,很是無奈,飄到冉莘面前,說︰「怎麼不問問那些孩子呢?」
她順著他的話問︰「那些孩子呢?」
「已經送到衙門停尸間了,等天亮後衙役就會上門通知他們的父母將尸體領回,你要去幫幫他們嗎?」
點點頭,背起工具箱,冉莘道︰「帶我過去吧。」
在胸口處填入棉花,縫合胸口,在空洞的眼窩里填入假眼,再輕輕覆上他們的眼皮,隨著她的動作,小孩子一點一點恢復原樣。
冉莘不厭其煩地把小小的身子擦洗干淨,她一面做事一面溫柔地唱著催眠曲,那是她曾經為點點唱的曲子。
小表們的戾氣因為她的催眠曲消除,冉莘為他們換上新衣服,梳好頭發,做完這一切後,五個活潑可愛的小孩出現眼前。
他們圓圓的眼楮里不再盛滿恐懼,甜甜的笑容中寫著感激。
冉莘蹲下,孩子們圍在身側,她對每個人微笑,輕聲道︰「見過父母親後,就好好離開吧!」
再不舍也得走,再難受分離也勢在必行,世間無不散……突地,笑容凝在嘴角,她與點點的分離,是不是同樣勢在必行?
嘆息,她為五個小孩覆上白布,離開停尸間時,小孩們向她躬身行禮。
天已大亮,冉莘走出衙門時,與孩子們的父母親擦身而過。
知道孩子已不在人世,父母們呼天搶地、難忍哀淒,失去孩子,這麼痛嗎?那麼失去點點,她能不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