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嬌娘惹不得(下) 第21頁

「家?山上的家還是冀州的家?」點點問。

「都不對,是爹的家、點點的家,爹保證點點會喜歡。」不喜歡的話,他就搞到她喜歡為止,他不介意當女兒的奴才。

她想了想︰問︰「姑姑呢?住嗎?」

「住。」她敢不住?他欺負她的歷史很長,從很多年前開始,直到現在,甚至很多年以後……都不會結束。

想起上次的溝通,他黯然了眸光。

「小泵姑呢?也住嗎?」

「也住。」就算點點想讓城里的游民全住進來,他也沒意見。

燕歷鈞的答案讓她很滿意,點點笑答,「好,我們回家。」

他不知道點點一句簡單的「我們回家」,心就可以這麼滿、這麼漲,不知道一座空洞卻華麗的王府,在套上「家」這個名詞時,竟會變得那麼可愛。

他,喜歡他的家。

拉緊韁繩,停下馬匹,燕歷鈞把點點抱下馬,送進馬車里,他正準備跟著進去照料時,木槿罵人的聲音傳來。

隨平急死了,真想再度點上她的啞穴,可是木槿拿著簪子抵住自己喉嚨口,一副「你敢點,我就敢死」的氣勢。

他軟聲哀求,「不要生氣,這是為你好,我跟你講過,主子爺脾氣不好找時候,千萬不能同他杠上,我知道你有話想說,再過不久就進城了,等回王府安頓下來,主子爺洗洗睡了、養足精神,脾氣好轉之後,我保證,你想講什麼話,我都幫著你。」

隨平的臉苦透了,短短幾天便染滿風霜,不是因為這位姑女乃女乃難伺候,實在是主子爺的脾氣壞透了。

點點醒的時候還好,點點一睡,那張臉就跟千年寒霜似的。

如果是過去,爺罵罵喊喊再踹上幾腳,發泄過了,脾氣就會好些,可現在……不行吶,點點掛在他身上,說話不能大聲、動作不能太大,主子爺小心翼翼,深怕嚇著點點。

于是這一路上,主子雖然表現得無比溫和,但目光落在冉莘姑娘那輛馬車上頭時,經驗老道的他們都曉得,爺腦門上正冒著熊熊烈火。

暴風雨前的寧靜吶,所有人都把皮給繃緊了。

「嘴巴長在我臉上,我什麼時候要講,你管不了我!我再也受不了了,受不了你們王爺胡扯,受不了他用臆測殺人,他根本不是男人,完全不知道冉莘為他受多少冤枉,還這樣說她,他沒有良心……」

「姑女乃女乃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再忍忍,我們馬上……」隨平只差沒跪地求饒了。

刷地,車簾被掀起,燕歷鈞凌厲的目光射進來,驀地,隨平覺得自己被射成刺蝟。

「你要說什麼?」燕歷鈞的聲音像冰刀子。

隨平明知道這時候的主子爺很危險,但……牙一咬,他還是擋在木槿身前求饒。「爺,木槿姑娘只是悶了、煩了,是屬下的錯,屬下沒伺候……」

「閉嘴!」

燕歷鈞和木槿異囗同聲。

隨平張口結舌,看看兩人,最後頹然地坐到木槿身邊。身為奴才不可以不忠,但看著小泵娘赴死,這種事不義。

「說吧。」燕歷鈞道。

「我听見你罵冉莘的話了,全是無的放矢,全是沒有良心的蠢話!」

「是嗎?哪一句?」

「全部全部全部的每一句!冉莘被迫自盡的時候,你在哪里?冉莘懷孕的時候你又在哪里?你以為她沒想過,孩子跟著你會更有前途?你以為她不想為孩子的未來打算?

「可是她放下自尊到皇子府想見你一面時,哼哈……皇子府的門檻那麼高,她只差沒被打出來啊!師父看不過去,給貴府下人下了點藥,不知道王爺有沒有印象?」

那是容玥公主下的手?確實有這回事,他記得五年多前曾經有過幾天功夫,滿府奴僕上吐下瀉,他查不出是誰動的手,只不過數日後他們就不藥而愈,便沒追究,原來……她曾來向他求助過?

「你竟然攻擊她的工作?你以為她喜歡縫尸體嗎?你知不知道,剛學這門手藝的時候,她連續吐了好幾個月,差點連肚子里的點點都吐出來。

「她瘦得像皮包骨,整個人看起來像只青蛙,除了肚子之外,其他地方都瘦到嚇人,可是再痛苦,她都得堅持下去。為什麼?因為就算醫術學得再好,她都無法和男人搶工作,沒有工作就不能賺錢,難道點點吸空氣就能夠長大嗎?

「你責罵冉夔不肯讓點點喊一聲娘,大爺,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戶帖?知不知道沒有丈夫卻生下子的女人,別說發家立業,光要賃一間房子定居都不會有人願意把房子租給你,更別說出門謀生,光是口水都能把她給淹死。

「點點跟我們姓,兩個姑姑、一個小佷女。雖然辛苦,至少還能得到別的同情而非輕視,我們只求立足,可看在你眼里,竟然成了自私?難道你更希望點點走到哪里,都被人嘲笑她是雜種?」

「誰敢?」

「在你面前確實不敢,但你不在的時候呢?人人都敢!女人在這世上本就活得艱難,我們不自救,難不成還能奢求旁人救?

「你痛恨冉莘隱瞞事實,她能不瞞嗎?點點不過是個女娃兒,又不能傳宗接代、繼承父業,並不是每個男人都會想要的,何必把事情掀開,讓你難堪、讓點點失望。對點點來說,一個不存在的父親,比一個不要她的父親來得溫暖。

「好,就算你肯認下點點,你想當個好父親,可是沒娘的孩子像根草,你敢保證未來的妻子會善待點點?不會在背著你的時候欺負她、虐待她,不會為了賢名養廢她、捧殺她?

「依我看,點點跟在我們身邊都比跟著王爺好,至少我們會全心全意疼愛她、教養她,讓她自信滿滿的長大。

「你知不知道自己最可惡的話是什麼?你竟然敢嘲笑冉莘不是清白身。請問,她的清白是被誰奪走的?難道她是因為生性而失去清白?錯!她是因為皇家齷齪,害了她的清白。至于你說冉莘有喜歡的男人……」

木槿哼哼兩聲,「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我在她身邊六年都不曉得的事,你居然就知道了?燕歷鈞,你真的很殘酷,但我不得不承認你是對的,確實,不管冉莘再美再好,都沒有男人敢娶個縫尸體的女人,因為早在她選擇這門技藝的同時,就沒想過再嫁這回事。」

木槿洋洋灑灑一大篇,每個字都像針似的,刺著他的脊梁骨。

他何嘗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有多過分,可是……他真的無法控制憤怒啊,在她說要把點點給他那一刻,在她要求他善待點點那一刻,她擺明是不要他了嘛,擺明不準備和他一起看著點點長大。

他無法忍受,只能生氣跳腳,只能瘋狂發泄,他……又欺負她了……

「沒人敢娶,我娶。」燕歷鈞說。

木槿斜眼看他,「你是高高在上的肅莊王,是大燕朝最偉大的將軍,你的爹是皇帝、你的娘叫做皇後,難道他們不會為你安排一門好親事?不管娘家背景如何,肅莊王妃至少會是個清高、貞潔、無懈可擊的好女人來擔任,連你這個作俑者都看不起失去貞潔的冉莘,她能是他們想要的媳婦人選嗎?

「冉莘再天真也知道自己的輕重,即使是梅相爺的女兒,遭匪人擄走,即使只是虛驚一場,皇帝再同情她,最大的讓步也不過是讓她以侍妾的身分進王府。那冉莘呢?頂多也給她個通房身分吧,誠如你所說的,用四面牆關她一生。可她又不是養不活自己,何必讓自己過得這般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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