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姑娘。」他擁著她,為她的話,情緒激動得不能自已。
靶覺到他頎長的身軀明顯一震,宋鴻珞眼眶陡熱,壓抑地哽咽道︰「從今以後有我……」
她的手攀上他的肩,眼角溫熱的淚水管不住地沿著面頰紛然落下。
那淚晶瑩真摯,沁濕他身上的衣料,滾燙了他的肌膚,卻也溫暖了他孤冷的心房。
袁浪行內心愕然,溫柔地執起她的下顎,深深望進她盈滿淚水的眼,被她的淚水所感動。
「有你做什麼?」不想讓她太難過,不想讓她負擔那一段沉重的過往,他半開玩笑地開口。
她努起唇,梨花帶淚的臉龐有著認真無比的神情。「我要幫你生很多、很多孩子,幫袁家開枝散葉。」
听她這麼說,袁浪行一臉驚愕地險些大笑出聲。「你當自己是母豬呀!」
「我變母豬你就不愛我了嗎?」
他斂下眸子,低吟。「最好是會釀酒的母豬,這樣我便可以對天發誓,對你永不變心。」
倏地,她訝異地揚眸瞪著他。「你一定要這麼不討人喜歡嗎?」
他揚唇,久違的無賴痞笑再度浮現。「你不喜歡的話也沒法子了,誰要我只喜歡逗你。」
包正她方才認為他已成熟的想法,她很確定袁浪行這浪蕩、愛挑逗人的惡性,只針對她。
「那你願意嫁給我嘍?」他問。
她冷哼了一聲,賭氣地將小臉埋進他的懷中,用力把滿臉的鼻涕、眼淚胡亂抹在他的身上。
沒想到他不以為意地輕笑出聲,張臂反而將她擁得更緊。「珞兒,讓我們在小山村隱姓埋名,過著樸實的釀酒生活吧!」
「好!」她不假思索地應允,泛著晶瑩淚光的水眸有著堅決。「一輩子。」
袁浪行聞言,一股窩心的滿足從心底暖暖涌現,這樣溫柔的宋鴻珞讓他真切沉醉在平實的幸福里。
***
在厘清彼此內心深處的情感以及知曉袁浪行的過往後,宋鴻珞決定要嫁給袁浪行。
其實這樣的決定真的不壞,她們彼此相愛,再者,袁浪行亦符合阿爹的要求,她想阿爹對這件親事應該會樂觀其成。
因此兩人回到醉花塢,宋鴻珞在征詢袁浪行的同意後,捎了封家書回梧桐縣,並請杜鐵生做見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與袁浪行定了親。
「想不到你比我還猴急。」他噙著笑意,一把將宋鴻珞拉進懷里,湊近她的耳際喃喃說道。
熱氣直竄上芙頰,她嗔了他一眼。「讓我阿爹殺來了,看你還當不當得成我們宋家的女婿!」
「不是武功好就成了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但……我阿爹真的有些難搞。」
宋鴻珞這一出走就是大半年,一捎消息回家,便是她定親的消息,不消多想,宋育必定將她此舉視為挑釁。
她猜用不著多久,阿爹便會趕到小山村來興師問罪了。
***
棒日的午後,趁著為杜鐵生煎藥的空檔,宋鴻珞拖著袁浪行到釀酒房幫忙。
「真好,有酒可嘗。」
宋鴻珞扯開燦爛的笑容,眸底掠過一抹狡黠。「要幫忙才有酒喝。」
他聳了聳肩。「既然春三釀仍在釀制中,那……我要一壇劍南春。」
這唯「酒」是圖的家伙,未開工便談起酬勞了!
「還劍南春哩!」宋鴻珞杏眸微微嗔了他一眼,一打開釀酒房的鎖,便使喚著他。「喏!勞煩這位壯士,先把這甕已發酵的酒端至上層架子。」
他爽快地頷首,目光則順著她縴指落定的方向,頓了頓。「以往都是你一人包辦這些事嗎?」
「以往這些事全是生伯在處理,沒想到我剛接手,他就病了。」感覺到他語氣里的關切,她微微一笑,心頭漫著股甜味兒。
「以後這種粗活交給我。」褪去痞痞的無賴樣,他溫和的語氣里,有著不容反駁的霸氣。
「當然,你人高手長,這粗活兒只能交予你。」她很感動袁浪行願意甘心受她支使。
一一將酒甕搬上架後,他問。「接下來呢?」
「瞧你乖,讓你試試剛和面裝甕七日的新酒。」
這些日子來,杜鐵生雖一直臥病在床無法下榻,宋鴻珞卻反而更為長進,酒務照做,杜家世代傳下的釀酒書必看,一遇問題便尋求杜鐵生這活寶典。
因此短時間里,她雖仍算生手,卻已成長不少。
「新酒?」姑娘大發善心,誘得他的語氣有些迫不及待。
「嗯!這是蒸酒器,它下頭是一個釜,上頭是一個甑;下面加水,上面擱上發酵過的米,它就可以蒸出白酒來,春三釀便是以此為基酒(注二)。」
宋鴻珞一提起釀酒,水澈的杏眸再一次蕩漾著醉人的光采。
丙然隔行如隔山,袁浪行直直瞅著眼前的蒸酒器,神情仍有些難以置信。
「蒸取出的白酒便可入窖收藏,待蟠桃果收成,再將蟠桃果搗成汁和麴,均勻攪入白酒中。」
必于這些,她可是費了好些功夫、佐以實地操作,才能融會貫通。
「真難懂。」笑容僵在嘴邊,袁浪行毫不掩飾內心真正的想法。
瞧他煩惱的模樣,宋鴻珞隱忍著笑,為他舀了一勺已蒸萃出的白酒。「給犒賞嘍!」
袁浪行欣然接過她手中的酒勺,先聞了聞酒香後才緩緩將酒飲盡。
「其清如水,質地純淨,口感甜濃香醇;如此上等白酒,難怪會釀出春三釀那獨樹一幟、擁有特殊果香風味的極品佳釀。」
才七日便有「空杯余香韻猶繞」的等級,他無法不激賞地贊道。
「我還想過把蟠桃換成林檎,不過還沒問過生伯。」她驕傲地揚了揚唇,滿是專注的神情點亮澄澈的杏眸。
她那如酒般讓人沉醉的模樣,再次勾引著袁浪行的目光,讓他再一次為她心醉神迷。
察覺到他失控的目光,宋鴻珞被他瞧得好氣又好笑,揚手敲了他一記。「袁大爺,回神!」
挨了姑娘一記悶拳,袁浪行恍然回神地發出夸張哀號。「我的好姑娘呀!小的做錯什麼了?」
宋鴻珞沒好氣地斜睨了他一眼。「還問!我同你說話,你心思飄哪去了?」
「飄到你身上去了。」他輕聲喃著,不知好歹地朝她靠了過去。
發現他的動作,宋鴻珞揚手,啪的一聲,小手落在他的臉上,制止他往前貼近的動作。「正事要緊,別不正經。」
他不予置評地聳肩,表情似乎有些無奈。「我沒辦法,誰讓我被你這最優秀的釀酒小奴給勾了魂。」
他由衷地贊嘆著,卻不改其本性。
假若忽略他話里的調侃,她心里的滿足與驕傲會更加充實。
「試完酒,你可以繼續干活了。」她板起臉,雙手插腰,猶如母夜叉似的臉孔與方才甜美的模樣,大相逕庭。
袁浪行忍不住扯動嘴角,笑著提醒道︰「生伯的藥應該煎得差不多了,姑娘要我做什麼呢?」
見他如此認分,她捏捏他挺直的鼻梁。「真乖,接下來你就幫我把這一批釀好的酒搬進地窖,我幫生伯送藥嘍!」
她揚唇,一絲笑意由微揚的唇畔溢出。
「有賞吧?」
她回眸一笑。「也許哦!」
袁浪行聞言,夸張地板下臉,心里頭頗不是滋味。
一走出釀酒房,背後傳來他悶聲的低吼,她沒好氣地揚了揚唇,這男人竟然同她使起性子,雖然令人感到匪夷所思,卻也挺可愛的!
***
離開釀酒房後,宋鴻珞忙了一會兒才將藥端進杜鐵生房里。
房里閃動著微弱的燭光,她見狀,重新換了根新燭後才道︰「生伯,起來喝藥了。」
杜鐵生聞聲,好半晌才張眸道︰「又到喝藥的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