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勒,少根筋 第22頁

他沉下臉,一臉沮喪。「說到底,你還是嫌棄我?」

聶雲棠神色復雜地望著他,心口莫名抽痛著。

她在乎翔韞、愛翔韞,舍不得更放不掉,但現實……她無法不顧及現實面吶!

翔韞遞了個眼神給她,說得賴皮。「反正我心里有譜,這輩子你甩不掉我的。」

她思緒紊亂地撫著額,不禁恍惚起來。

早些前她為他究竟愛誰而患得患失,現下確定了他的感情,她卻為他的執著頭痛萬分。

她怎麼值得讓他拋卻一身的驕傲與尊貴呢?

不像她一臉混沌的懊惱,翔韞的思緒反倒清明。「好了,你就甭想了,你的身子還沒恢復,我扶你上床睡一會兒。」

聶雲棠順從地躺上榻,不斷在心里幽幽自問,這樣的她能為他做什麼?

暗暗將她郁悶的模樣捺人心底,臨離開前翔韞問道︰「告訴我,你的名字?」

她噙著淚,愣了好一會兒,才捉起他的手,輕輕寫下「聶雲棠」三個字。

「我記住了。」他俯身輕啄她的唇,靠在她耳邊低喃道︰「你什麼都不用給我,只要給我幸福與快樂,就夠了。」

心猛地一凜,她輕輕地閉上眼,因為翔韞一句話,淚水泛濫成災。

***

養傷這段期間,甚少有人到「詠月苑」叨擾她,她無心細思其中的原因,倒是得了空悄悄走了一趟「汲心閣」。

最後魏嵐心要她帶句話給騰鐸──魏嵐心問騰鐸,幾時要還她恩情?

聶雲棠不解他們的恩怨,只知道是時候找騰鐸長談了。

她一進書房,便見騰鐸埋在桌案前,整理喜宴名單。

騰鐸一見到她有些詫異,瞬即便神色自若地問道︰「身上的傷好了嗎?」

她頷首,揀了張椅子坐下。「我想,要怎麼處置我,你心里已經有數了,是不是?」

伴下筆,騰鐸神色復雜地望著她,好半晌才道︰「同我說說你娘吧!」

她不明就理地瞥了他一眼,眸底閃過一抹微乎其微的悲傷。「沒什麼好談的。」

騰鐸望著眼前這一個無緣的妹妹,心里掠過一抹憐憫。

即便她的娘親終究沒有入府,他卻無法否認她與豫親王府斬不斷的血緣。

「那你想同我說什麼?」

「心姐問你,幾時要還她恩情?」

騰鐸輕擰眉,忽地想起,當年到「汲心閣」接善若水回府時,魏嵐心那段充滿玄機的話。

他眸光略沉地反問道︰「汲心閣是倚青會的京城總部?」

她怔了怔,定定地瞪著他沒回答。

瞧著她戒備的神態,騰鐸眉眼微挑地又道︰「怎麼個還法?」

「把名冊還給我。」若不是中了他的埋伏,她早把名冊帶回覆命,現下也不致于把自己弄得一團亂。

他不假思索地開口。「放心,只要‘倚青會’不做出危害大清的事,我絕對不會把名冊交給朝廷。」

「卑鄙!」

騰鐸俊眉微挑,似笑非笑。「你這詞倒新鮮。」

她斜著睨他一眼。「誰知道你會不會守信諾。」

「彼此彼此。」騰鐸深深地瞅著她,不願多辯地開口道︰「你懂我這一回讓步要背負多大的責任。」

頓時兩人皆無語,沉韞的氣氛僅剩燭火燃熾的細微聲響。

好半刻聶雲棠出聲打破了寧靜。「我問過會里的人,他們說騰玥離開‘倚青會’了。」

未料到她會主動提及,騰鐸急忙地問道︰「她上哪去了?」

強烈的罪惡感襲來,她輕蹙著眉,臉色難看地說︰「她在會里的事我並不清楚。」

騰鐸聞言心里難免失落,騰玥不會武功,這麼個嬌滴滴的姑娘流落在外,會不會被人欺負?

一時間騰鐸極難掩飾憂心忡忡的感受。

捕捉到騰鐸的擔心,她卻無法掩飾心里淡淡的怨懟與嘲諷。

畢竟血濃于水,騰玥才是他真正的妹妹吶!

她仰首,痛苦地闔上雙眸,一時間,心頭泛起濃濃的倦意。「你放心吧!騰玥福大命大,我相信她不會有事的。」

她終于明白,心里那一柄名為仇恨的劍,在她一再心軟的同時,已無法刺傷敵人,反而將自己刺得遍體鱗傷。

「謝謝。」騰鐸這五味雜陳的一句謝吐出口,竟讓人感到萬分惆悵。

即使看不見這命運的轉輪,但終究是把他們這一掛人牽扯成網,並不是逃避便能看清命運的軌跡。

眼前這個妹妹,讓他頭一次痛恨起阿瑪的不專。

「你不用擔心,我會退出組織、會離開翔韞。」誤解騰鐸沉思的神情,她神情悵然地望著騰鐸說。

他訝然瞥了她一眼。「為什麼?」

她只覺得心里直發苦,澀得想要掉眼淚。

聶雲棠咬著唇,想一笑置之地說出灑月兌的話,偏偏自嘲的笑容擠不出來,開口的語調反而破碎得緊。「他不夠清醒。」

騰鐸垂眼思索了一會子,睇了她一眼。「他只要你。」

她深吸了口氣,以著刻薄冷淡的語調,切斷那不該屬于她的親情與愛情。「我不奢求不屬于我的……大哥別了!」

語落,她意味深長地再看了他一眼,靜靜轉身離開。

那一句幾乎要揉進冷風里的「大哥別了!」揉著她臉上痛楚的情緒,讓騰鐸心中一痛。「等等!」

他追出門,無奈,頃刻間漫落風雪掩去他不忍的柔軟語調,而聶雲棠失魂似的孤寂身影已消失在飛雪飄揚當中。

***

當翔韞得到聶雲棠離開王府的消息,慌忙地失去了往日清雅如風的溫文氣度。

在幾日苦尋不到的情況下,翔韞終在騰鐸的指點下,直奔「汲心閣」。

一早風雪下得急促,暗無天色的陰闐讓街上幾家鋪子拉上了門,擺明了不做生意。

難得覷得一日空,魏嵐心卻得不了閑,大清早便披著暖裘,拯救自家幾乎要被敲破的大門。

她應聲打開門,眼底映入翔韞被雪淋得一身濕的狼狽相,不由得打起了傘欺向前道。「貝勒爺,今兒個天候差得很,鋪子不做生意。」

翔韞佇立鋪子前,置若罔聞。「我要找棠兒。」

她怔了會,半晌才淡然一笑地打起迷糊仗。「貝勒爺,您真愛說笑,我這兒只賣書,不賣糖……」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他不為所動,固執的表情,表明了不輕易讓步的堅決。

魏嵐心翻了翻眼,瞧著他眉上、發上凍了層薄霜,哀聲嘆氣地道︰「爺兒呀!您是存心跟我這寡婦的小書鋪過不去是不?您要有個閃失,我可賠不起吶!」

天可憐見,她可是受人之托才耐起性子扮黑臉。

「見不到棠兒,我就站在這里不走,若我真凍死了,就用你鋪子里的書來祭我。」翔韞杵在「汲心閣」檐前,頎長的身形站得可比鋪子旁的樟樹還挺。

他那堅決的神情透露著──「沒得商量」四個字。

魏嵐心驚駭莫名地看著他,這該死的文書生竟然威脅她?若換做她以往火爆的性子,她可是會操起掃帚,先打斷他的狗腿再說。

只是……她畢竟上了年紀,再加上為了組織,幾年磨練下,性子已圓融內斂了許多。

「呸、呸,貝勒爺可別下套兒讓我這寡婦背上謀殺的罪名吶!」魏嵐心忙不迭地開口。

他頗具雅量地開口。「放心,我不會牽連你。」

頓時凜冷的空氣里流動著不尋常的氣息。

魏嵐心沒轍地嘆了口氣,她該感謝他的海量嗎?

「總之見不到棠兒,我不會走。」寒風陣陣凜冽入骨,天凍得極,此刻他的嗓音已有此一啞。

唉!真不明白她的小書鋪怎麼盡同這些王公子弟犯沖,先是騰鐸為了尋善若水半夜來敲她家大門,現下又來了尊貝勒爺,固執地硬要向她討棠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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