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過招 第9頁

沒有阻撓水叮叮的意願,江慎跟著一行人到破屋,一來也是想進一步證實水叮叮的說詞。

老者的遺容有抹書卷氣,後來听水叮叮提起,他才知古老爹當過官。

讓他不明白的是,怎麼水叮叮說起話來粗魯不雅,似乎沒有受到耳濡目染的跡象。

幾日後,古老爹入了殮,火化的骨灰便放置在福通寺。

迸老爹生前落魄飄泊,至少死後讓他能在佛祖的懷抱里得到庇護。

一處理完古老爹的身後事,水叮叮多日來緊繃的思緒霍地松懈,單薄的身子搖搖晃晃,像是快要昏厥。

「謝謝。」無論如何,江慎為她做的一切,讓她感激涕零,就算是要她為婢為奴伺候他一輩子,她也二話不說。

「不用謝了。」

看著她既堅強又脆弱的表情,江慎心里隱隱起了騷動,他……竟升起想要將她擁入懷中的沖動?

連忙揮開心里莫名興起的異樣思緒,江慎正要開口,卻感到水叮叮扯住他的衣角,腳步顫了顫。

這幾天雖然住進江府,但喪父之痛,仍讓她食不下咽、夜不成眠。

原本她的身體就不夠強壯,如此的折騰下,體力自然不勝負荷。

江慎一驚,眼明手快的扶住水叮叮。

「你還好吧?」

水叮叮勉強撐開眼皮,發現江慎的影像變得十分模糊,無聲的嚅了嚅唇,不久便暈厥了過去。

「水兄弟?!」

江慎霍地將「他」攔腰抱起,下一瞬,黑眸閃過一絲陰鷙,俊眉攏蹙。

水叮叮實在瘦弱得可以,體重怕是不及一袋棉花,弱不禁風的身形怕是風大一點,就可以把「他」給吹走。

等「他」清醒後,或許他得向嫁到九逸城的胖姑娘朱若沅要一份養身壯體的食療藥譜,再來就是去掉「他」身上的味。

這股味讓江慎不由得憶起重傷那一夜,他的鼻間不斷盤旋著女性的馨香。

思及此,江慎忍不住地低下頭嗅了嗅水叮叮身上陣陣縈繞、勾引著他的莫名的馨香。

「江捕頭!」一聲叫喚拉回他的思緒。

江慎回過神,懊惱地為自己怪異的舉措暗咒了聲。

難不成正如慕晚雲前些日子所言,他需要一個女人來發泄累積已久的欲念?

突地,另一個想法撞入腦中,會不會……水叮叮根本就是個姑娘家?

第五章

夜幕降臨,皎皎明月高掛在萬里秋空中,夜漸深,風稍遽,廂房外的梧桐樹被風吹得枝葉婆娑,連窗扉也隨風叩叩作響。

江慎魂不守舍的拉緊窗扉,向來沉定的思緒,依舊盤旋在水叮叮是男是女的問題上。

打道回府之後,他抱著水叮叮進廂房,鼻間嗅聞的是讓他的心隱隱騷動的淡淡幽香。

江慎低頭打量水叮叮蒼白如紙的小臉,思緒依舊恍恍惚惚。

水叮叮濃密的睫毛輕覆蓋住晶燦慧黠的眸,柳眉細長,若是生做姑娘家,不知要迷倒多少男子。

一股莫名的沖動突地涌上,江慎幾要管不住的伸出手,想模模「他」的胸,想證實「他」的性別……

當心頭掠過那股沖動後,江慎握緊拳,讓十指深陷入掌心,傳來的痛意拉回他的理智。

這般復雜情緒對江慎而言,是前所未有的,他不禁想打醒自己,怎會升起如此下流的想法?

就在這時,水叮叮輕嚀了一聲。「老爹……」

心緒仍是低回紛雜,江慎回過神出聲問道︰「醒了?」

自睡夢中乍醒,水叮叮睜著眸點了點頭,因為思緒回籠而感到心痛。

夢里,夕照在莊嚴肅穆、灰瓦紅牆的佛寺上,而古老爹立在佛寺前,面容沉靜而悠然。

「老爹……死了。」水叮叮迷茫不清的喃道。

瞧見她哭喪著臉,無精打采的模樣,江慎感慨的開口。「‘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人本來就是孤獨地來,孤獨地去,沒什麼好難過的。」

旁人瞧他一路順遂,年紀輕輕便御賜為神捕,卻不知在那風光之下,江慎也有讓人不勝晞噓的一面。

在身為捕快的父親因公殉職後,娘親因病不起,沒幾年便郁郁寡歡的去世了。

那一年他十二歲,身為江家唯一子嗣的他,在一批忠心僕役的陪伴下長大。

是幸或不幸,他已無從衡量,只知道拋卻不了悲傷,便無法往前……就如同他的娘親一般。

因此他孤獨而堅強,僅希望在短暫人生中求一分灑月兌。

「何必說得這麼悲情?」因為古老爹驟逝,她的心已經淒涼不已,听他說這一句話,水叮叮還真不知他說這話的用意,更訝異他竟會有如此悲觀的一面。

江慎揚眉看她,詫異她竟然明白古詩里的含意。

被他灼熱而專注的眼神盯著,水叮叮心一悸,差點就忘了自己還是男子裝扮。怕江慎會識破她女扮男裝,她故意惡聲惡氣、粗魯的問︰「你看著我做啥?」

她可不想再被人發現她身為女兒身,然後再一次丟了差事。

江慎見到她這副模樣,心沒來由地一凜。

江慎呀!江慎,你真的該上青樓找個姑娘了。

再不克制自己,說不準他會被水叮叮那張過分秀氣的臉龐騙了,成為有斷袖之癖的一份子。

迅速壓下心中的異樣,江慎沒頭沒腦地開口道︰「男子漢大丈夫,寧可流血,也不流淚。」

「我沒有哭。」

「我只是提醒你。」江慎冷冷的說,表情波瀾不興。「下來把參湯喝了。」

水叮叮側過首,發現他換了常服,素藍色長衫襯得他碩長的身子斯文挺拔,回異于他穿捕快服時的英氣煥發……唯一相同的,只有他那張冷臉,與看似冷漠、實則關切的行為吧!

凝視著他淡定的神態,一種無由的安心煨得她心頭發暖。

結束與古老爹四處飄泊的日子,自此,她將跟著江慎,為自己的溫飽而自給自足。

順從地下榻穿了鞋,她告訴自己,絕對不能讓江慎識破她的女兒身。

因為古老爹不是水叮叮的親爹,所以水叮叮為他守孝個把月,便除去孝服,跟在江慎身邊辦事。

說辦事當然好听些,嚴格說起來,她只能算是在江慎身邊幫忙跑腿打雜。

這一日天色尚早,時候入了冬,天邊壓著低暗的濃雲,天氣冷得徹骨。

走在凍得幾要讓人窒息的冷冽空氣中,仲澤春急急忙忙的開口。「快、快……集合了,遲了江捕頭又要生氣了。」

一夜大雪,方鏟去積雪的府衙內院廣場仍覆著一層薄冰,走起來滑不溜丟的,也不知是有意或無意,仲澤春的腳步讓人看得險象環生。

「只會催、催、催!總要給人時間走路呀!」將手圈在嘴邊頻頻呵氣,水叮叮悠哉的咕噥道。

除去孝服後,江慎見她實在太過瘦弱,于是連同平波縣府衙挑出一批人,于每日清晨在府衙內院中練半個時辰的拳,藉以加強衙門差役的體力。

水叮叮生性爽朗、不拘小節,很快便同衙門一伙人稱兄道弟,其中又以仲澤春與她的感情最好。

敝的是,這對臭味相投的難兄難弟,每每集訓時狀況頻頻,因此直接被江慎列管為麻煩人物。

「話可不能這麼說,也就只有你有膽敢同頭兒過招,我們可沒這個膽。」仲澤春壓低著嗓道。

「說你是寶寶還不承認,你娘沒生膽和腦子給你嗎?你不知有理走遍天下,無理更要極力爭取嗎?」

水叮叮嘴上雖這麼說,但她心里明白得很,江慎這冷硬的木頭性子,怕是過了百年也不會改。

可她卻像上了癮似的,每天不同他斗斗氣、耍耍嘴皮子,心里便不快活。

「世上怎麼會有你這種尖酸刻薄、牙尖嘴利的臭小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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