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了片刻,江慎才無奈道︰「你都已經把我看遍了,不是嗎?」
水叮叮倒抽口氣,小臉血色盡失。她、她听到了什麼?那委屈、帶著幾絲埋怨的語調,真是出自江慎之口嗎?
「你這壞男人,我才沒那麼色!」而且此時此刻,她哪還有多余心思去留意、偷看他。
江慎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
「你、你……」水叮叮努力深吸口氣,被他的話激得語無倫次。
慶幸她多少還有身為姑娘家的自覺,江慎直接打斷她的話。
「咱們這麼杵在這里也不是辦法,這樣好了,我閉眼轉身,咱們背對背,各自穿好衣裳再說,如何?」
水叮叮遮著他的眼的手心,被他的長睫輕搔著,心想再不離開,她定會被這奇異的氛圍所迷惑。
「好。」雖然他暫時看不到,但她還是故意板起臉瞪他。「不過如果你敢做非分之想,我會挖了你的眼珠子。」
水叮叮的恐嚇言語讓江慎不由得笑了。
「你笑夠了沒有?」笑容軟化了江慎冷硬的線條,教她的心陡地一緊,不禁讓她回憶起,在古老爹去世後,她孤注一擲尋找他的情形。
他點點頭,斂起笑,閉起眼,頭一回感到期待。
他難以想像,在他面前永遠一派粗魯的水叮叮,恢復女子身分後,會是怎樣的模樣?
第八章
這是水叮叮嗎?
江慎看著眼前柳眉杏眼、微泛桃紅香腮的姑娘,不由瞠目結舌的杵在原地,一時看傻了眼。
男子裝扮的水叮叮溫雅俊秀,雖也引人注目,卻不及她此刻的模樣吸引人。此時也不過是任墨長秀發披肩,為什麼差別會這麼大?
她齒如編貝、膚若凝脂,少了平時的牙尖嘴利、語不驚人死不休,看起來就像是大家閨秀般,仿佛多瞧她一眼,都會褻瀆了她的純真與美好。
察覺到江慎的眸光,水叮叮撇開臉避開他的眼神,變得異常沉默。漸漸的,水叮叮被他灼熱的眼神,瞧得心兒發慌、雙腿發軟。
「喂!你到底看夠了沒有?」她不悅的擰眉瞪他。
她的輕斥,讓江慎俊眉淡挑,薄唇微勾。他險些忘了,他所認識的水叮叮,可不會因為身為女子,就在言行舉止上有所收斂。
悄悄斂去黑眸里的驚艷,江慎淡聲道︰「先過來吃些東西。」
瞧著他淡然的表情,讓人無法捉模他的情緒,水叮叮心顫得厲害,好半晌才鼓起勇氣舉步走向他。
哼!沒什麼好怕的,她水叮叮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絕不會因為江慎就變成膽小表!
「今晚就將就一點吧!」遞了個面餅給她,江慎突地沒頭沒腦的說︰「我見過你。」
他記得那一日,他和她為了一個銅板,大費周章的追了個乞丐幾條街。
「我知道。」明明是不久前的事,怎麼她卻有種恍若前世的感覺。
「你當日是要為古老爹抓藥?」
江慎記得自己曾為了她困苦的環境,興起了憐憫與愧疚,卻沒想到她和偷他銀子的「他」,竟是同一人。
提起古老爹,水叮叮喉間一緊,眸底又漫過一絲難掩的惆悵。
她咬了咬唇,直覺把江慎的詢問當成質問,頓時氣勢陡褪,小心翼翼地問︰「你……要解雇我嗎?」
江慎眸子微眯,不解的瞥了她一眼。「我為什麼要解雇你?」
「因為我是女人。」水叮叮沉默了半晌才開口。「我不會武功,沒家人、沒權勢,只有被欺負的分,老爹還在時……我去找過差事的,但……」
嘴角微微一扯,水叮叮的眸底閃過一抹痛楚。
直到現下她才明白,這些不堪的過往,早已如影隨形地成為她最大的恐懼。
在江慎身邊的這一段時間,那種飄泊的不安並沒有消失,只是她刻意遺忘、刻意壓抑罷了。
沉斂眉睫,江慎一臉陰郁,緩聲道︰「所以……這是你隱瞞身分的原因?」
就算她不說,他也能猜得出她未說出口的那些話里,曾經發生了什麼事。
像她生得如此模樣,覬覦她美色的人肯定不少。不期然的,他為她的痛苦遭遇而心酸,那股疼痛無法克制的蔓延、擴散。
「嗯……」她微頷首,因為他眼底的火光,開始心跳加速。
一時間,她有些茫然,不明白江慎眸底的灼熱究竟為何?
了解了她隱瞞女子身分的真正原因,困擾江慎多日的錯亂情緒瞬間傾泄殆盡,下一刻,他竟有些失控的大笑出聲。
水叮叮不明就里的看著他大笑模樣。「你在笑什麼?」
「我想掐死你。」一瞬間,江慎覺得自己笨得可以,卻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他沒有斷袖之癖,更無過度壓抑的傾向,長久以來對她的感覺,只不過是男女間最微妙的吸引罷了。
一思及此,他竟萌生有始以來,第一次想失控大叫、想掐死眼前折磨他的女子的沖動。
「你、你你這人……原來這麼壞!」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水叮叮詫異的瞪著他。這話,根本不像是冷靜、理智的江慎會說的話。
好半刻,江慎止住笑意,靜靜地望著她。「如果不是這個意外,你到底打算瞞我多久?」
她先是一怔,下意識地咬著唇,好半晌才囁嚅道︰「其實這事我想了很久……已經打算過幾日再向你坦承,然後再辭去……」
「辭什麼?你要上哪兒去?」他瞪著她,高漲的情緒在瞬間一沉,一想到她有可能離開,一陣莫名的心慌,狠狠地撞擊他的胸口。
她又一愣,被他的反應給弄糊涂了。「江捕頭……我只是——」
不待她把話說完,江慎張臂便將她擁進懷里,佔有意味十足。「沒我的許可,你哪里都不準去!」
再一次被他抱滿懷,水叮叮被他霸氣的舉動怔愣住,傻傻的無法回應。
「你听懂了沒有?」從未對姑娘動過心,此時的江慎竟有些手足無措。
「不是很懂。」她答得坦誠,水女敕的臉上因他溫柔的目光和著急的語氣,升起一種期待。
原本她只是打定了主意,想問問他缺不缺妻子?
現下瞧來,江慎……似乎……與她有相同的心思?
「我可不想一輩子都當男人,留在你身邊伺候你。」她雙頰生暈,語帶玄機的輕嘆道。
「那就做回你自己吧!」他低下頭吻住她的軟唇,一直刻意壓抑的情感猶如出閘猛虎,無法控制的釋放了心底沉積多時的萬千情意。
沒有甜言蜜語,但江慎的話讓水叮叮的心窩泛起一絲甜意,她愛極這個江慎味十足的告白。
被封緘的唇兒,嘗到了激情的氣味,她圈著他的頸,半點兒也不懂得書臊的與他相濡以沫。
就在他們進入天蒼縣與當地府差會合沒多久,水叮叮卻因為受了風寒,被迫留在客棧休息。
「我沒事,這點小風寒不算什麼。」
她掙扎著想起身,卻被江慎輕而易舉的重新壓回床榻。
「大夫說你的燒還未退,需要好好休息。」他不容反駁地坐在榻邊,沉定的神態不動如山。
彼此表白心意後,江慎對她的態度雖然一如往昔,但言行舉止間,卻多了些溫柔、體貼。
「大人要我幫你。」她嚷道,因風寒而粗嗄的嗓音起不了多大的說服作用。
「很多人可以幫我。」他一副處變不驚、老神在在的模樣。
水叮叮氣呼呼地努起唇,不喜歡這種沒有用的感覺,這樣似乎讓她名副其實地成為江慎的累贅。
「這一路你不是直嚷累嗎?現下有了名目讓你休息,你該開心才是,再說緝拿燕天煞也不是一、兩日的事。」他苦笑,心里卻暗叫慘。
沒法子,身為女兒身的水叮叮,讓他多了份憐憫與想寵她的感覺,怎麼也不想讓她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