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親人的她應該得到他的安慰,他卻該死的沒察覺她的異樣……而她竟也只字不提。
再加上之後發生的事,桐普晴的心終被一連串殘忍的打擊給震碎、擊垮。
細細打量著他黯然陰郁的臉色,苗千月才感嘆地道︰「在我們四個好姐妹里,桐桐最開朗也最樂觀,想來這些日子她一直在承受著痛苦……我不知道這麼下去,她會變成什麼樣,不過既然炎請你走這一趟,這個殘局就由你去收。」
「厲夫人,謝謝你。」他緩慢的走到桐普晴身邊,直視著她的深邃黑眸,不敢眨動,怕眨眼間,她便會如同晨露般,在他眼前消逝無蹤。
「桐桐,對不起。」含著淚的幽闐黑眸,瞬也不瞬的盯著她,似要將桐普晴的面容烙印在心里。
萬般自責的情緒逼得他瀕臨瘋狂,她是如此嬌小,怎能承受洶涌而至的打擊?
他讓她嘗盡苦痛,即便滿腔懊悔,他卻茫然不知該如何乞求她的原諒饒恕。
「桐桐,我們回寫意山莊好嗎?」將桐普晴輕輕攬入懷里,他幾乎就要忘了,她的身形有多麼嬌小、多麼需要人呵護。
桐普晴沒有回答,向來燦笑如陽的臉龐,此刻卻空茫、脆弱得如江面薄冰,波瀾不興。
好半晌,意湛風才開口道︰「我想把桐桐帶回寫意山莊,可以嗎?」
厲炎攤了攤手,表情為難的瞥向妻子,擺明了一切讓她作主。
意湛風凝視著苗千月,見她深思許久,遲遲不給答案,他語氣堅定地再道︰「這一次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
「好!我信你,不過你一定要幫我們找回那個愛笑的桐桐。」
苗千月迎向意湛風誠摯而深刻的眼神,也不禁動容,這種毅然決然的眸光,她太熟悉了,當初夫婿允諾要給她幸福時,也是這般的眼神。
「我會用盡一切力量尋回我們的桐桐。」意湛風激動的允諾,心中悲喜交加。
突地,苗千月由腰間取出一只丹瓶遞給他。「一天一顆藥丸,用米湯送服。」
眉微挑,意湛風不解地覷了她一眼。
「你眉心隱著股極淡的蠱氣,顯然中毒已久,雖不會致命,但還是盡早解蠱較好。」苗千月依舊清冷著一張臉容,不打算給他一丁點好臉色看。
意湛風抱拳一揖,瞬間便明白苗千月話里的意思。他也曾懷疑,若聶紫茵是因為檀香里摻著的蠱粉而死,那寫意山莊或許也有人在不自覺中中了蠱毒。
「我們也決定在蘇州落腳,屆時會不定期造訪寫意山莊。」苗千月瞅著他,警告的意味甚濃。
意湛風微怔,立即微勾起唇道︰「希望屆時可以與桐桐一起招待兩位。」
輕輕的握著桐普晴覆著薄繭的小手,意湛風眸里有無限柔情。
希望……他與桐普晴之間能早日雨過天晴!
桐普晴任由意湛風將她帶回寫意山莊,並住進她的綠竹苑。只是回到綠竹苑,桐普晴身心的狀況並沒有好轉,甚至有惡化的趨勢。她的眼神依舊空洞,躺在榻上,不動也不說話,更甚者拒絕意湛風給與的關懷。
幾凡由意湛風經手的食物,她抗拒得極為直接,接連著幾日,桐普晴又消瘦了幾分。桐普晴無言的抗拒讓意湛風束手無策,心力交瘁。
而意湛風被她折磨得半死外,硬是跟著她瘦了一圈。放下手中的粥,意湛風眼中布滿血絲地啞聲祈道︰「桐桐,你可以氣我、打我、恨我,又或者在我身上種情蠱讓我痛苦,但就是不要折磨你自己。」
輕輕將臉貼在桐普晴漠然的臉上,意湛風心疼地握著她略顯冰冷的小手低喃。「我知道,是我錯怪了你,是我不好,你該惱我……」
貼近的彼此,吐息交錯,緩緩加深了彼此間親密的氛圍。這時,一道身影倏地由床榻邊擠入,突然嘻嘻笑的嗓音不識相地介入兩入之間,打破了孫兒好不容易營造出的深情氣氛。
無視孫兒欲殺人的目光,意老太公抓起兩鬢的白發,故作可愛地問道︰「小不點,認得我嗎?我是老太公呀!」
「老太公,你來這里做什麼?」瞧他熱絡的模樣,意湛風心里郁抑無處可發,語氣冷凜得嚇人。
「呿!我同小不點說話還需要你同意嗎?」很不客氣地頂開孫兒頎長的身軀,意老太公慈眉善目地又問︰「小不點,老太公幫你重扎的秋千,你要不要去瞧瞧、蕩蕩呀?」
瞧桐普晴始終沒反應,意老太公沉重地開口道︰「再這麼下去,不是辦法。」
廢話!不然他不會把桐普晴帶回綠竹苑!
意湛風雙手環胸地瞥了他一眼,語氣難掩不安。「老太公有辦法?」
意老太公童心重,依他想出的法子應該不會太高明。
靶覺到孫兒的不以為然,意老太公兩道白眉挑了挑,甚是得意的微仰下顎,對著孫兒道︰「哼!咱們走著瞧,老太公我是比你這個臭小子有用多了。」
翌日清晨,意湛風勉強喂了桐普晴喝下半碗米湯後,他便抱著她坐上竹制的輪椅,往意老太公的院落而去。
「你知道老太公的,他要你去瞧瞧他重新為你扎好的秋千,你不去,他定是要在我耳邊碎嘴一整天了。」
意湛風推著桐普晴走過回廊,看著冬天方過、時正臨春,蓊郁的竹林又恢復綠意幽情,隨風擺蕩著綠海,他不禁感嘆地道︰「我還記得你很喜歡這里。」
當時桐普晴踮起腳,拚命將手伸至欄桿外,攤掌想讓隨風飄落的褐色竹葉落入掌心。臉上漾著單純喜悅的笑容,讓他的心因她稍嫌稚氣的行為舉止而微微發顫。
意湛風話一落,眼前風一拂,密密竹葉旋落,在他們面前下了一場竹葉小雨。
靶覺到桐普晴抬高柔美的下顎,水燦的雙眸隨著旋落的竹葉而動,意湛風心底有股說不出的感動。至少此刻的桐普晴不是全然無所覺。他幽深的眸光不期然落在桐普晴臉上時,一道急如閃電的墨色身影往桐普晴疾劈而至。
「桐桐小心!」意湛風縱身一躍地擋在桐普晴身前,深怕她會遭受池魚之殃,他揚腳將輪椅推離他與黑衣人交手的危險範圍。
黑衣人身手矯捷、出招如風,武功不弱,意湛風與他拆了百來招後,後繼無力竟處于弱勢。
喀喇!一聲莫名聲響起,黑衣人僵滯了下,意湛風跟著踉蹌倒地。
在黑衣人手持長劍欲刺入意湛風的身體之際,桐普晴大受刺激地猛地回過神吼道︰「不要——」
許是被桐普晴突揚的清嗓嚇著,黑衣人幾個縱跳,轉瞬間便失去了蹤影。
「意大哥!」桐普晴下意識地撲向意湛風,顫抖的伸出手輕撫他的臉龐,淚水瞬間奪眶而出。「你傷著哪兒了?你傷著哪兒了?」
「桐桐!」意湛風呆愣的瞅著桐普晴,感覺到她溫熱的淚水一滴滴落在頸肩,他眼眶發熱地撫著她的臉。「桐桐,你回來了……」
許是久未開口說話,她的聲音顫然微啞。「你……沒事?」
長劍落在他的腋下,根本未傷他一分一毫。
靶受到她的關切之情,意湛風驚喜揚聲,緊緊將她擁住,深怕眼前的她只是幻覺。「桐桐!不要再離開我,求你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讓我當你的阿哥、讓我疼你、寵你、愛你……」
當他陷入危急的那一瞬間,她出于直覺的沖破了她自身的囹圄,讓她刻意遠的靈魂、理智瞬間回到軀體。思緒一回籠,所有痛苦與傷心的回憶讓桐普晴緊抿著唇,拒絕他的懷抱。「不、不要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