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今天不看書 第2頁

由準噶爾凱旋歸來後,皇帝龍心大悅地準了他一個月的長假。

抽去鎮日操兵演練的時間,他的日子清閑了許多,也就因為這樣,才多了同好友小敘的時間。今日,他到恭親王府消磨了半日時間,正思索著接下來該到哪打發時間時,翔韞卻突追了上來。

順了順吐息,翔韞才將傘遞給他。「別說兄弟不關照你……這天氣沒個準頭,說不定等會就把你淋成落湯雞。」

「翔韞,我想你該找時間練練身子。」瞧他跑得氣喘如牛,騰鐸擔憂地開口。

「不用這麼調侃我吧!」

自十歲那一年兩人相識開始,他的書卷氣便比不過騰鐸英氣颯爽的英雄氣息。

當他手上總捧著書卷徜徉浩瀚書海時,騰鐸卻是醉心習武,跟著外諳達學習弓箭騎射與比試武藝。這也說明了為何騰鐸至今已成為戰功彪炳的鎮國將軍,而他仍是個貝勒的主要原因。

騰鐸俐落若鷹展的眉揚了揚。「怎麼,有話沒說完?不會真的只是為我送把傘吧?」

「你的書。」

騰鐸剛毅的眉蹙了蹙,語氣繃了繃。「你知道什麼是我的死穴。」

他可以反復練武練去大半天的時間不喊累,但只要一翻到書,不消半刻,字落眼簾,他便可直接呼呼大睡。

翔韞揚起壞壞的笑。「此次皇宴皇上肯定又會出考題測試咱們,多讀點書,有益無害的。」

「行軍打仗靠的不是紙上談兵。」騰鐸不以為然地開口。

「書中自有黃金屋更有美嬌娘,沒听過嗎?」

騰鐸微勾唇,氣閑神定地反問。「要不要練練強身拳看看?」

翔韞微瞠眸,半晌神朝他抱了抱拳,一臉敬謝不敏的神情。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咱們兄弟倆別同時出席皇宴,省得皇上瞧見你嫌我肚子里墨水不夠,看見我,嫌你手無縛雞之力。」

翔韞瞪大著眸,一時間驚愕地覷著他。「大將軍,您真了不起,皇帝老子天大的面子你都敢推……」

「既然出來這一趟,到寶源樓喝茶?」騰鐸不以為意地聳了聳寬肩,稀松平常地岔開了話題。

「喝,當然喝!」

寶源樓是王府大街的百年老茶樓,以壽眉茶泡菊花而成的「菊壽茶」遠近馳名,不管在地人或外地來的,全都愛上茶樓听听小曲、喝喝茶,過個悠閑的午後。

今兒個的天氣,喝盅熱茶再適合不過。

騰鐸了然地揚了揚眉,沒再多說腳步便直接往前邁開。

一見到騰鐸的如此神情,翔韞急急跟了上去,怕一轉眼,自己又得追的上氣不接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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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仍蒙蒙,善若水撐傘走在其間,怕捧在懷中的書冊會被雨水給打濕,她的腳步在不自覺中徐緩了許多。

腳步一緩,蒙在雨霧中的「頤明湖」映入眼底,吸引了她的目光。

這「頤明湖」位在護城河西邊,每逢中元節,不時可看見當地百姓在河中放河燈、賞河燈。

她出門的機會不多,此刻才知曉,原來煙水迷離幽蒙的「頤明湖」比清波漣漪的風暖日麗更加動人。雖然知曉細雨將驟,她的腳步還是時而駐足、時而淺移,只為好好感受著難得靜謐的湖景。

苞了她幾年的查三也知曉姑娘的心思,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一點都不敢松懈。只是看著愈來愈暗的天色,他還是不得不邁開腳步,在她身邊低聲提醒道︰「姑娘,這春雨多變,咱們還是快點回樓里比較妥當。」

這秋美人的身子骨本來就不好,有任何閃失他可擔當不起呀!

賞景的雅興突然被打斷,善若水輕斂眉暗嘆了口氣,即便心底兒有些不甘,她也不得不輕移蓮足,向前再行。

可就在這時候,她蓮足一轉,竟就這麼與迎面而來的男子撞上。

「唉呀!」善若水驚呼出聲,直覺自己應該是撞上了一堵石牆,撞擊的力量吃痛地讓她水燦的眸覆上蒙蒙幽光。

「小心!」騰鐸畢竟是習武之人,沉穩的嗓音才溢出,矯健的身手在瞬間便扣住泵娘的縴臂,適時扶住她欲往後傾倒的身子。

在他尚未走近姑娘前,他的眼神便被打著傘,體態苗條、步履輕盈的姑娘所吸引,沒想到一回神,姑娘卻撞上自己。

當他的大掌扣住泵娘觸感柔軟的縴臂時,他不由得蹙起眉。姑娘的身形太單薄,若不是他瞬間收下力道,她的臂或許會被他的掌勁給折斷。

「我的書!」在男子強而有力的扶持下,善若水原本縴柔的身軀雖然不致跌倒,但手上的傘卻是掙掌飛出,書也散了一地。

輕風突揚擅自吹翻了頁,當雨絲斜落在墨色清潤、印刷皓朗的書頁上時,善若水詫異地驚嚷出聲。

听到她緊張的輕喚,騰鐸低身想為她拾起書的同時,善若水與他有了相同的動作——

同一瞬間,他指節分明的長指與善若水若柔蔥般的縴縴玉指同時疊落在——北宋柳永的「定風波」詩名之上。

早知恁麼,悔當初、不把雕鞍鎖。向雞窗、只與蠻箋象管,拘束教吟課。

鎮相隨,莫拋躲,針線閑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陰虛過。

眸光落在兩人指上的輕觸,善若水的心猛地漏了個節拍,縮回手的瞬間,沾著雨珠的小臉好奇地微仰,一雙水眸落在男子身上。

男子穿著醬色的綢褂子,外罩著石青色的巴圖魯坎肩,一雙深邃的黑眸在兩道鷹展濃眉下,形成一股磊落坦蕩的清峻氣質。

他的肩很寬,拽在他寬肩上梳得光潔的辮子,為他麥褐色的剛毅臉龐添一分清俊瀟灑。

不可否認,這樣一個男子,光外貌就有教人傾心的條件。

騰鐸拾起書,順勢扶起她,感受到她打量的眸光,不回不避地迎向姑娘晶瑩水燦的眸。

她穿著一件月牙白的透地春羅,襯底是藕荷縐紗女襖,下著一條素白秋羅綢裙,烏黑的發髻中嵌著一支別致素雅的簪。

微風斜雨讓她的雲鬢發絮有如飄蕩在風中的柳絲,縴柔似水,絕美出塵,可謂為天姿絕色。

驚艷一閃即逝,心里有種微微的悸動,但瞬間便被騰鐸壓下,可惜……身子骨如此單薄,如何生養子嗣?

「有勞公子!」遐思翻飛,善若水隱不住心頭過份怦動的思緒,竟覺心口隱隱作痛。

他未撐傘,在衣料上擴散開的雨漬紛落在他的寬肩、衣擺,勾勒出他頎長而精勁的身形,再加上他敏捷的身手,不難看出男子是個練家子。

思及柳永的那一首詩,善若水不知怎麼就把眼前的男子套入詩境中,心里頭直想發笑。

那一句詩的意思是︰早知道他如此,我後悔當初沒有把他的馬鎖住,不讓他走。把他關在書房里,只給他紙和筆,將他管束起來,讓他把做詩、填詞當作功課去完成。

她的貴人若是他,應該挺完美的……突如其來的悸動思緒在善若水的腦袋瓜子里轉呀轉的,半晌,她雙腿一軟,很是故意地撲倒在男子身上。

「沒事吧?」騰鐸眼明手快扶住她,為她的柔弱感到萬分同情。

「謝謝公子。」善若水幽幽柔柔地開口,似白梅般的蒼白唇瓣讓她看來楚楚動人。

騰鐸瞧著她輕擰眉,清幽的眼底、眉梢瞬即蒙上淺愁,那模樣像是隨時要暈倒般地讓人瞧得膽顫心驚。

善若水晃了晃頭,縴柔的身軀反而因為他有力而堅定的扶持,虛軟地站不住腳。

就在此刻,查三意識到秋美人正與一名陌生男子過份貼近的接觸,連忙步上前。「姑娘,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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