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今天不看書 第7頁

騰鐸瞧著他唱作俱佳的夸張神情,忍俊不禁地軟了語調。「就算納妾也不該選青樓女子。」

「唉!這話說回來,人人都知曉,四藝花娘皆是清倌,如果能把這才高八斗的秋美人娶回來,當你的內諳達,填填你肚子里的墨水,應該不錯。」他撇撇嘴嗤笑一聲,不知死活地給了建議。

「內諳達?你這比喻是侮辱人了,再說這話若讓我額娘听見,不把你踢出豫親王府才怪。」

已逝的阿瑪風流韻事不斷,最夸張的一次是偕妓上戰場,在他死後幾年,仍有不少女子上門尋夫。老福晉為此不堪其擾,不時無刻對唯一的兒子循循善誘,希望他不要步上亡夫的後塵。

翔韞聞言,連忙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再大放厥詞。

「你喜歡就送你吧!」騰鐸滿意地微勾唇,順手將「菊香柬」遞給他。

「啐!我翔韞天資聰穎、文采非凡,要娶就娶個武娘子還比較實際些。」

「武娘子?」騰鐸朗聲笑出。「你這文書生真娶了個武娘子,依你這性子,怕是三天兩頭被修理得鼻青臉腫。」

翔韞俊逸的臉龐當場垮了下來。「要說我也是京城里閨女們心目中的乘龍快婿呢!」

他邊咕噥著邊打開食盒,一瞧見賣相極佳的圓酥餅,便忍不住拿了一個送入口中。「好吃!有菊花的香味——」話一落,他露出尷尬的笑容。「呵!這是秋美人給你的愛心甜點,貪嘴了,見諒吶!」

「全給你吧!我要進宮了。」拿起補服,騰鐸不為所動地開口。

「這是姑娘的愛心,至少賞個臉吃一口唄!」

騰鐸蹙起眉冷聲道︰「我不愛甜食——」

翔韞不怕死地趁機塞了一個進他的嘴里,然後才大方地捧著食盒迅速逃到門旁。「不準吐出來,我找你家妹子泡茶去!」

「這該死的家伙!」騰鐸肅著臉,想張口吐掉口中的酥餅時,甜而不膩的餅已在不知覺中在他的口中緩緩化開,並隨著唾沫滑入喉間。

殘留在唇齒間的淡淡菊香緩緩沁入胸口,悸動莫名地腦中映入善若水雅致的面容。頓時騰鐸心里興起了一股全然陌生、難以形容的心情。

騰鐸強迫自己拉回不其然落在她身上的思緒,矛盾的思緒跟著緩緩淌泄。

他不懂,兩人僅片緣之緣,為什麼善若水會差人送「菊香柬」給他?

她貪的是什麼?一輩子的榮華富貴或將軍夫人的頭餃?

騰鐸微勾起唇,為臆測一名青樓女子的想法感到可笑。

思緒方掠過,他換上補服,出門前順手揉掉桌案上那張「菊香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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擷菊日當天——

從昨夜開始,善若水的思緒都是昏昏沉沉、模模糊糊的。

四季夫人一見她憔悴的模樣,連忙甩了甩手中的帕子,對著房中的小丫鬟大嚷著。「唉呀!你們這些小丫頭一個逕杵在那里做啥?動作麻利些,快點伺候姑娘喝藥、換衣裳!」

瞧著為了「擷菊日」聚滿一屋子的丫鬟,善若水嘴角揚起無奈的淡笑,水般的眸子盛著淡淡哀傷。「娘,我剛喝了藥,再讓我躺一下就好了。」

也許是剛喝藥的關系,她整個身子酥軟得使不上力氣。

「我的好姑娘、心肝肉啊!你可千萬別在今天這個大日子給我出岔子吶!」

四季夫人猩紅色的嘴似甫被抓上岸的魚,驚駭地在她眼前一張一合著。

「若水知道,今日是我的‘擷菊日’……」

四季夫人滿意地頷首。「娘知道你懂事,只不過有些話還是不得不跟你敞明著說,今天不管大將軍到不到,‘擷菊日’定是不能取消了。」

只要擷菊日準時舉行,依秋美人才高八斗、貌美如花的美麗容顏,她倒是不怕無人擷菊。

只可惜這秋美人死腦筋,自從知道騰鐸當日並未親自接「菊香柬」後心里便不歡喜。她這病,說不準是教悶郁的情緒給激出來的。

「若水知道,再歇一會兒就會起身讓丫鬟幫我打扮得美美的。」善若水柔順低吟著。

她知道,四季夫人已看穿她的心思。

的確,她的心思是為騰鐸起起落落,雖然他沒差人退回她的「菊香柬」,但騰鐸這個舉動,讓她已生芥蒂的心,多了點落寞與忐忑。

她沒把握,這與她僅有片面之緣的男子是否能成為她的救贖者……

四季夫人看著她重新蜷回榻上的單薄身影,輕斥著丫鬟退出墨香閣。

「好,娘不吵你,讓你好好歇著,晚些娘再來喚你。」四季夫人話一說完,似又不放心地扭過頭問。「對了,上回拿給你的《馭夫有術》熟記了沒?」

自從專屬于她的擷菊日全確定後,指導她書畫的大師傅來的時間少了,反之,改由另一個師傅傳授姑娘們百般婬巧技藝。

也唯獨在這賣肉之處,才能把這種羞人事兒,在眾人面前敞明著說。

師傅鉅細靡遺的大膽詞兒和肢體動作,常讓仍是黃花閨女的姑娘們羞得臉兒嫣紅。

而她幸運些,在師傅教習間裝暈了幾次後,四季夫人索性請師傅找了些坊間繪有圖式的禁書讓她自己研讀。

「全記著了。」粉頰染上紅暈,她答得含糊。

「我想也是,你這麼聰明,說不準把繪在書里的花招全記在腦袋里了。」四季夫人笑得花枝亂顫。「娘不吵你了,你歇著吧!」

待耳畔傳來合門的聲響,善若水捉著錦被的柔荑無言地收得更緊。

腦中浮現的是書冊里一幅幅大膽的魚水之歡……

她不安地緊閉著眸,不想今晚、不想、不想……她深吸了口氣,緩了緩紊亂的吐息,強迫腦子別再胡思亂想。

「他會來的……」定了思緒,善若水用極輕極輕的嗓音,樂觀地對著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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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為蔚藍的天空染上溫暖的金色光澤,粉橘色的夕陽落在青石板道上,為將臨的夜晚揉進一些溫柔的氣息。

又到用晚膳的時間了!騰鐸看了看天色,沒想到這些日子頻頻與傅恆大人議論軍事的狀況下,他們還是有辦法耗去這麼長的時間。

見王府大街上的酒館里一派熱鬧的光景,他索性也進入酒館,叫了些簡單的酒菜當晚膳來打發。

待小二一領他坐下,耳底不其然地落入周旁的耳語——

「听說今個是四季樓秋美人的擷菊日,不知道這朵京城名花,花落誰家吶!」

「啐!你沒听說這秋美人已經發了‘菊香柬’,重頭戲就在這收到‘菊香柬’的正主兒身上啦!」

騰鐸斂下眉,感覺到心因為這些耳語,管不住地在胸口怦動著。

「真的假的……」

「這名花早有主,怎麼那些官達貴人、公子爺兒還一個個捧著金元寶,涌進四季樓?」

滔滔耳語落入騰鐸耳底,隨著身旁酒客的笑談,他那益發緊繃的剛毅臉龐,嚇得為他送上酒菜的店小二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听四季夫人說,倘若收到‘菊香柬’的男子無心擷菊,那秋美人的擷菊日,還是開放讓恩客競價,價高者,得與秋美人共度春宵……」

價高者,得與秋美人共度春宵……

價高者,得與秋美人共度春宵……

耳畔回著對方狎笑嘲弄的話語,騰鐸竟因為這句話,胸口竟沉窒地無法呼吸。

秋美人對他而言,不過是個青樓女子,他不該因為一張該死的菊香柬,就左右了他對她的感覺……

偏偏,這異樣的情緒卻自有想法似地,一個逕地落在善若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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