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夫人的火爆個性是長安城出了名的,他可不想自討苦吃。
朱若沅聞言,瞬間板起晚娘面孔。「我還不能回長安,石少主可能會遭惡人毒手,你知不知道。」
未多思索,江慎一臉莫可奈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只是照朱夫人的吩咐辦事,姑娘不要為難我。」
「事關重大,你還顧著自己的事?」他的答案讓她氣得拚命順著紊亂的氣息,若不是體力還沒恢復,她早就自個兒回九逸城,哪還管要不要經過他的同意。
盡避她眸中噴火,江慎卻坦白地說︰「我只管自己的事。」
她氣得圓臉掠過一陣紅、一陣白,心情從未如此煩燥,她重申道︰「我要回九逸城!」
「不準。」
「我要回九逸城!」到最後她幾乎是用吼的。
「不準。」江慎的答案沒變過。
「啊——」她尖叫,從沒踫過像他這種死個性的人。
「鬧脾氣也不能解決問題。」他為自己斟了杯茶,隨著說話次數愈來愈頻繁,口也愈來愈干。
「那你說,怎樣才能解決問題。」
他挑眉,顯然不打算回答她的問題。
霍地靈光一現,她揚聲道︰「好,那你捎信鴿回長安城給我爹,請他派人來接我,而你代替我回九逸城,傳口信給石城主。這樣,你既不會失信于我娘,我也可以安心回長安城。」
「不。」
「別再羅嗦,我退一步讓你好辦事,就這麼決定了!」為防有變,朱若沅不給他半點反駁的機會。
于是事情莫名其妙就這樣定了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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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你這些天沒吃什麼東西,我依沅沅姑娘留下的藥方,幫你炖了藥膳排骨,您多吃一些。」
深怕石天澈會再倒下,鄒嬤嬤自告奮勇,依照朱若沅的手法,煮些膳食讓少主開開胃。
誰知道,食物、藥材一應俱全,煮出來的藥膳卻是天南地北。香歸香,美味歸美味,仿不來的還是朱若沅在藥膳里的用心。
「鄒嬤嬤你別擔心,我會吃完的。」發現鄒嬤嬤局促的模樣,石天澈難得壓抑心中的煩躁,說出讓她安心的話。
鄒嬤嬤笑了笑,語重心長地開口。「少主,別怪鄒嬤嬤我多嘴,像沅沅姑娘這樣好的姑娘,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第二個。別的不說,光說每日為你備膳的心意,就足教人感動了。
天熱時,悶熱的廚房讓她熱得汗流浹背,但她計較的是里頭是否有少主需要的營養。天氣冷,水凍得她雙手發紅,但姑娘腦子里想的還是少主的事。這些天我鄒嬤嬤仿著她的方法煲湯,才知道這煲出的一鍋好湯,要費多大功夫、用盡多少心思在里頭……」
石天澈臉色一沉,怎麼會不明白朱若沅的用心良苦呢!
無意識舀了一匙黑呼呼的熱湯,在熱氣裊裊的白色煙霧中,石天澈似乎瞧見朱若沅睜著黑溜溜的圓眸,坐在桌前盯著他把湯喝掉。
他怎麼會不明白,在她為他做那麼多事的背後,她花了多少心思。
待立冬進補時,羊肉爐、姜母鴨、人參雞全都可以補血補氣,我多炖、你多喝,就會頭好壯壯……
他忘不了,當她滿心期待地跟他提這件事時,臉上洋溢的幸福表情。
緩緩將湯送入口中,石天澈卻發現,同樣的熱湯有著南轅北轍的味道。
她到底在湯里加了什麼?迷藥?相思?
在心底暗嘆了一口氣,才多久的時間,他格外想念她清脆的嬌聲叱喝,想念兩人斗嘴時的情形。
淡淡的失望彌漫心頭,情緒一下子滑到了谷底,讓他無可奈何地咀嚼那莫名的失落感。
她說對了,即使沒有「英雄淚」,每喝一口湯,他就會感念她施與他的恩情。
霍地,一股不期然的想法闖入腦中,石天澈頓時明白,自己會同她求親,不止因為感激。而是在兩人朝夕相處下,他對她的感激,已經在無形當中,漸漸轉變為愛。
現下他才想透,她的存在對他而言,是不可或缺的。就像吃飯、喝水一樣自然而然的渴求!
這一瞬間,石天澈終于明白自己對她的心情,但朱若沅根本不知道。發現自己心意的石天澈,想起兩人相處的點滴,突然覺得……
或許當時他為了留下她,而想出的一百個該死的理由,正成為她不告而別的原因。
難怪她總是避開他的眼神,朱若沅要的是愛,不是感激……
所以,即便他強烈感覺到她為他費盡心思、百般為他著想,但她卻遲遲不肯點頭答應他的求親。
他早該想到的!他愛她啊!
石天澈的拳頭捏得死緊,心頭像被一條無形的絲線拉扯著。他很清楚,此刻滿
溢胸口的情緒是什麼。
鄒嬤嬤發現他杵在原地動也不動,以為他又舊疾復發,著急地嚷著。「少主、少主,你沒事吧?」
「我要去找她。」半晌,石天澈的俊顏略顯蒼白,但唇角勾著明朗的笑意。
那笑猶如破雲朝陽,讓他俊朗面容呈現出一股懾人的氣勢。
「少主……」鄒嬤嬤看著石天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麼。
「獨嘗不會有美味,不,應該說少了她,任何珍饈也無味,我終于懂了……」
思念她、想愛她的萬般滋味在心頭沸騰,石天澈重新拿起湯匙,認真地享用鄒嬤嬤送來的藥膳。
鄒嬤嬤感動地看著石天澈,打從心底感謝上天的仁慈。
等會兒她得向夫人報告這好消息。
看來沒多久,石家堡不僅要舉行繼承儀式,或許連親事也一塊辦了呢!
第十章
兩日後,朱長春接到江慎的飛鴿傳書,馬不停蹄地親自來到盧景鎮,準備接女兒回長安城。
「天呀!這、這是我們家沅沅嗎?你……怎麼瘦了?」朱長春一瞧見女兒略顯消瘦的身形,難以置信地吼了出聲。
「有嗎?」朱若沅模模自個兒軟女敕女敕的臉,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哪兒瘦了。
「老天!整整瘦了一圈,下巴也尖了。枉費爹這十多年來,幫你用‘美人笑’
補在身上的肉全都不見了、不見了!」朱長春大受打擊地反覆低喃著。
「爹,哪有這麼夸張呢?」朱若沅蹙起眉,被爹爹臉上夸張的表情給逗笑了。
江慎則雙手環胸杵在一邊,看來頗不認同朱長春的說法。
「夸張?你爹我可是好不容易把你從瘦巴巴的樣子養成現在的這模樣。早知道,爹就不讓你去九逸城了……」看著女兒的模樣,朱長春只差沒掩面而泣。
一提起九逸城,朱若沅連忙開口︰「對了,江大哥,既然爹來了,你快去九逸城吧!」
想起江慎那死個性,她就生氣。他說什麼都一定堅持要等到朱長春趕來,才打算啟程去九逸城。
這一拖就拖了兩天。
而這兩天來,她食不知味,深怕石天澈會有個萬一,心里掛念的,全是他的一切。
知道自己始終得走一趟九逸城,江慎認命地嘆了口長氣︰「是——」
他話才落,朱長春不解地問︰「江捕快去九逸城做什麼?」
朱若沅語帶保留地開口︰「說來話長,找時間女兒再告訴您。」
突然,朱長春記起了江慎信里所提之事。
「不用說了,江捕快都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向我交代清楚了。」朱長春向來溫和的臉,因為女兒與九逸城少主的糾葛,頓時僵冷。
朱若沅愣了愣,心里有些忐忑地問著︰「江大哥在信里對您說了什麼?」
握著女兒軟女敕的手,朱長春語氣里盡是疼愛︰「乖女兒,你什麼都別管,只要放心好好養病,萬事有爹為你做主,絕不會讓你受人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