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屆時若有人打探起逢春堂,又或者問起咱們家閨女的事,你們千萬可別漏了口風。」
江慎由石家堡回來沒幾日,朱長春便收到九逸城那臭小子寫來的信。即便信里寫的,盡是對女兒的思念與愛意,卻不能阻止他探試石天澈的決心。
因此趁著店鋪遷移之際,朱長春剛好可以藉此機會混亂石天澈的視線,讓他沒那麼容易找到他的寶貝女兒,讓他多緊張幾日。
賣饅頭的憨漢子听了之後點點頭,但賣糖水的大娘可沒那麼好打發,不問出個所以然,可沒辦法胡亂答應。
「雖然大家都是老街坊了,但朱大夫總得跟咱們說個緣由吶!」
朱長春聞言,臉都僵了,哪還可能把自家閨女的事四處宣揚哩。
「唉呀,說起來可讓人害臊了……」朱夫人可不似夫婿的內斂。話匣子一開,樂得將女兒與九逸城少主糾纏的情事,前因後果都說個明白。
「原來是岳父大人試女婿啊!抱喜、恭喜啊!」賣糖水的大娘掩唇笑著,為老街坊歡喜。
朱夫人笑得合不攏嘴。「哪的話,還早呢!」
瞧兩人聊得暢快,朱長春搖搖頭,緩緩踱步進屋。
嫁的是他的寶貝女兒,真不知道外頭那群三姑六婆開心個啥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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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熙來攘往,繁華依舊。
雖然小時候曾跟隨爹進長安城談生意,但他印象皆已模糊,一時間竟迷失了方向。
「大叔,請問一下,這附近有一家叫逢春堂的藥鋪嗎?」
「沒有。」在朱雀大街上賣饅頭的漢子,未多思考,答得干脆。他一說完,悄悄轉向賣糖水的大娘使了使眼神,松了好大一口氣。
雖是簡單說個小謊,但他生來就只會揉面團、做饅頭,要他說謊還真是不容易呢!
「多謝。」石天澈道了謝,眉間盡是不解。抬頭望了望四周景物,確定自己應該沒走錯地方後,他繼續往附近的販子詢問。
「大娘,請問一下,這附近有一家叫逢春堂的藥鋪嗎?」
「沒有。」這賣糖水的大娘愣了愣,半晌才又道︰「沒有,沒這間鋪子。」
「沒有?怎麼可能沒有。」他喃喃自語,風塵僕僕的俊顏全是疑惑。
「呿!我在這兒賣糖水這麼多年了,再怎麼樣也強過你這個初來乍到的小子,要不是見你一表人才,我才懶得跟你羅唆。」
她上上下下盯著他看,像是要把他全身都評量了一番才喊著。「糖水喔!甜溜溜、熱呼呼的‘美人糖’水,姑娘喝了包準水當當,公子喝了鐵定甜進心崁喲。」
她瞧這石天澈挺俊的,打心底希望他能聰明些,听懂她的暗示,讓他可以早早抱得美人歸。
反正這朱大夫只說不讓他知道逢春堂移了鋪子、不能探朱家閨女的事,但若這石少主開口問其他的,她說不準會「不小心」說溜嘴哩!
誰知道石天澈只是揚起苦笑,沒去注意她口中吆喊,失落地往另一頭離去。
長安城如此之大,他的腳步卻有些遲疑了。
那麼大一間藥堂,怎麼會在短短時間內,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更夸張的是,他所問到的答案全都一樣——
在長安城朱雀大街東門,根本沒這間叫「逢春堂」的藥鋪。
是他搞錯了?又或者……與朱若沅的相遇,只是他的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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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安城的另一頭,由朱雀大街東門遷移至「水顏坊」隔壁的「逢春堂」,正因石家少主在長安城四處打探逢春堂閨女的消息而吵得沸沸揚揚。
「老頭子,石少主真的來長安找咱們家沅沅了。」朱夫人興奮地險些沒敲鑼打鼓宣告,請石少主趕快把女兒給娶回家。
朱長春冷哼了一聲。「那又怎樣?」
想她寶貝女兒從九逸城中毒回來後,差點把他費了好多年心思,養在女兒身上的健康給消耗掉時,他的心便直發疼。
所幸女兒雖郁郁寡歡,卻還是乖乖地把他準備的「美人湯」給喝完。直到女兒又恢復原有的珠圓玉潤,他才稍稍放了心。
「準備嫁女兒啊!」雖未瞧見這北方馬王獨子的長相,但一想到女兒能風風光光攀上這門好親事,朱夫人就高興得不得了。
朱長春瞥了妻子一眼。「皇榜要不要借你貼?」他輕諷著。
朱夫人臉一熱,因為夫婿一眼識破她心里的打算,有些惱羞成怒地嚷。「你都讓江慎到九逸城傳了那讓人七上八下的口信,甚至听從廣香公主的建議,將藥鋪移至「水顏坊」隔壁,做起了「藥膳食鋪」的生意,讓未來女婿找不到咱們了,你還想怎麼樣?
難不成你真的要把女兒留在家里,當個女郎中,又或者打理「藥膳食鋪」的生意,一輩子沒法嫁人?」朱夫人雙手插腰,思及夫婿的做法,她心里便有訴不盡的不滿。
「哼,至少讓那個石少主為咱們家女兒著急一下。」
石天澈未盡到保護寶貝女兒的責任,讓她帶著微恙的身體回家。活該要讓他這個未來岳父玩弄于股掌間。
「小心留來留去留成仇吶!咱們家沅沅如果嫁不成石少主,我就唯你是問。」
朱長春搖搖頭,向來對妻子唯命是從的他,為了女兒,展現了隱壓多年的男性尊嚴,誓言要為女兒討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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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走了幾回、幾回了?」朱夫人同好友圍在自己鋪子前,嘰嘰喳喳地討論著石天澈這兩日的動態。
「這兩天啊,我瞧他由東門、西門連走了幾回,怕是會繞完整個朱雀大街才甘心吶。」
「是啊、是啊,你家沅沅可真是好福氣,怎麼找到又俊、又有財有勢的女婿,說來听听、說來听听……」
朱夫人聞言,得意地連手中的帕子也掩不住她的笑臉。「也沒什麼,就我家沅
沅好福氣嘛!我以前就說過了,女兒要養得白白胖胖的,像我家沅沅這般,才能找到好歸宿。」
「不過話說回來,你家女婿是做錯啥事?非得讓你們這樣惡整著。」
好姊妹發出質疑,朱夫人倏地愁了張臉,娓娓細述女兒在九逸城受盡委屈的過程。
朱若沅一走出鋪子,便瞧見一群三姑六婆,圍在鋪子前咬耳朵的情況。這樣的畫面她早巳屢見不鮮、見怪不怪了。
「娘,我出去外面走走。」
由九逸城回來也大半個月了,在朱長春的強力補藥下,朱若沅因為中毒而稍稍清瘦的身形,在短短幾日內又補了回來。圓呼呼、白女敕女敕的可愛模樣,還是很討人喜歡。
「好,你散散心也好。」朱夫人話才落,卻又打住話。「不、不,先別往城里走,到‘點梅園’,那兒的空氣好,大家說是不是?」
朱夫人連忙改口,慶幸自己即時反應過來,要不讓女兒繞著、繞著就遇上石少主,那可就沒戲好看了吶。
接收到朱夫人擠眉弄眼的暗示,眾家夫人機靈的反應了過來。「是、是,‘點梅園’空氣好、風景好、散步好。」
瞧著長輩們臉上古古怪怪的模樣,朱若沅關心地問︰「你們怎麼了?天氣凍到讓臉不舒服是不是?」
朱夫人愣了愣,半晌才回過神。「是啊,冷、冷,也許今年冬天來得早。」
朱若沅微微頷首,思量了半刻才道︰「晚些我順道做幾盅藥補,讓你們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