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顏浪娘子 第5頁

楚寒洢連忙踩著細碎的步伐,伸手扶住他,往寢房走去。「很晚了,剛哥哥先休息吧!」

她極具耐心的語氣讓湛剛感到莫名煩躁。「我說過你不用管我!」

「無論剛哥哥怎麼想,洢兒既已進了湛家門,這一輩子就不會再踏出去。」

她的縴指落在他的寬襟上,執意要伺候他更衣就寢。

湛剛瞠著眼,怒氣未平地拉開她軟白的柔荑冷冷道︰「我不會強迫你履行妻子的義務,所以你更不用勉強自己當個好妻子!」

「好。」楚寒洢深吸了口氣,緩緩松開手,隨手拿了張被子便轉身往外走。

她告訴自己,她的剛哥哥心里沒有她,但一切急不來。

湛剛只是冷冷地看著她,粗聲怒問︰「這麼晚了你要上哪去?」

「我……我到別的地方去……」他冷漠的態度,令她全身僵硬,連聲音都不爭氣地微顫著。

「向爹娘告狀,說我對你有多不好是嗎?」湛剛瞥了她一眼,銳利的黑眸冷得教人無法直視。「哪都不準去,乖乖躺回床上!」

頓時寢房內沉默無聲,就在湛剛以為楚寒洢會不堪受辱地哭出來時,她委屈地癟唇喃道︰「可是……就只有一張床嘛!」

懊死!這可惡的女人反將他一軍。

湛剛瞅著她可憐兮兮的模樣,竟不由得想起小時候的她,笑容總是甜甜的,喜怒哀樂全清楚寫在臉上。

一種詭異的矛盾感覺在湛剛胸口回蕩。「我說了,我會留在偏廳睡。」

「讓人發現了怎麼辦?」楚寒洢蹙起眉,模樣甚是煩惱。

「你不說、我不說,沒人會發現。」他壓低嗓音,對她的顧慮不予理會。

「好吧!不過……沒喝合巹酒,至少你要幫洢兒解發吧!」

在許嫁後,她的發一直用纓束著,娘交代過,成婚這天一定得讓新郎親自從她頭發上解下來。听娘說,結合這意味著他們此世「結發」在一起,永不分離。

所以就算他再怎麼討厭她,他還是得為她解發。

「是習俗?」他下顎緊繃,根本無法反駁,因為她所說的,的確是一個新郎該做的事。此刻的他有種自掘墳墓的挫敗感。

楚寒洢怎會感覺不到他的怒意,為了自己的未來,只得拋卻自怨自艾的心態,佯裝無辜。「咱們不洞房沒關系,但該遵守的習俗至少得做個幾樣……」

她的語氣讓他感到莫名的心虛。因為江允嬋,他原本打算徹底冰封住自己的情感,但……依現況來看,他似乎無法做到對自己的新婚妻子完全漠視。

「好。」他應允她的請求,輕輕解開她發上的纓絲繩。

披散的發滑落,楚寒洢宛若上等黑綢的發垂在肩上,蕩起一波黑浪,美得教人無法逼視。

同時,一股沁人肺腑的清香隨之充斥在鼻息間,他不由自主眷戀在那波帶著柔軟香味的黑浪當中。

正當他恍神之際,一道透著戲謔的嗓音鑽進門縫。「大哥,你睡了沒?春宵一刻值千金吶!」

外頭的話甫落,窸窣的低笑便在門口盤旋著。

湛剛聞言,疾如電馳地攬抱住楚寒洢低咒道︰「該死!昭凌這渾小子!」

「怎麼了?」突如其來的擁抱讓楚寒洢驚呼出聲,兩手不自覺地圈在夫婿結實的腰身上。

「把衣服月兌了。」湛剛粗聲命令著。

「啊?」她眨了眨眸,完全搞不清此時的狀況。

「許是我的義弟看穿我裝醉,準備鬧洞房!」

原以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卻沒想到所有的事在今夜全月兌了序。

屬于他的溫熱氣息輕拂著她額上的發,她仰望著那張令她心兒怦怦亂跳的俊臉,粉女敕的頰已抑不住地漫著嫣紅。「他們……會怎麼鬧?」

「不知道,讓他們瞧見咱們衣衫不整,就夠阻止一切了。」他低語,那雙黑眸里有著壓抑的怒氣。

楚寒洢輕咬著唇,只得硬著頭皮在他的視線下月兌去鳳冠霞帔,露出了穿在里面的白布衫裙。

「接……接下來呢?」她心口一熱,瑕白小臉漫著羞紅,卻不經意捕捉到湛剛落在她左頰疤上的厭惡神情。

湛剛稍稍回過神,發現楚寒洢微繃的神情,連忙掩下臉上明顯的情緒。

雖然楚寒洢與一般新娘一樣上了胭脂水粉,但依然藏不住潤滑白淨的好膚質。

如果不是她臉上的疤,那冰肌雪膚在細致五官的襯托下,該有著傾倒眾生的魅力吧!

湛剛的目光定在她彎翹的長睫之上,感覺到她如春風般柔軟的氣息,輕輕拂上他的臉龐;他的心微微騷動著,目光往下移向她粉色柔軟的雙唇之上,他不自覺的伸指摩挲著她柔軟水女敕的唇瓣。

那年,發生意外後,楚家便因為楚老爺往南發展的事業舉家遷至他方,而他多年來只要執筆畫畫,眼前總會不經意掠過墨漬染污畫紙的畫面……

這幾年來,他心里不免牽掛著,早些年她臉上的疤帶給她什麼樣的影響?

靶覺到他帶著薄繭的指游走在她的臉上,帶來酥麻的觸感,楚寒洢又羞又窘,不爭氣的腦袋瓜已呈現一片空白。

「剛哥哥……」她紅唇微啟,雪顏芙頰緩緩泛出羞澀的紅潮。

她的輕喚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淋下,湛剛霍地回神,感覺冷意由頭頂灌注,竄入四肢百骸。

他收緊拳,薄唇冷冷地緊抿成直直一線。

為何為她恍神?為何為她失控?

「不管你心里怎麼想,我還是謝謝你,依約娶了我……」他陰鷙的神情讓她不安地挪了挪身子,此時她只能用笑容帶過她心中的酸澀。

楚寒洢坦白的話語如此一針見血,湛剛眯起黑眸。「言下之意是怪我嗎?」湛剛濃眉微挑,遲疑了半晌,冷厲的眸光落在她泛著淡愁的臉上。

楚寒洢淺淺一笑,連忙搖頭。「沒有。」

他神色復雜地看了她一眼後,連錦被也沒掀,便直接背對著她躺下沒再說話。

氣氛再次陷入沉窒,湛剛冷淡的態度讓楚寒洢有點心酸。

難不成未來也要這樣「相敬如冰」地過下去嗎?

楚寒洢顰起眉,不許自己如此喪氣。既然湛剛打一開始便說了重話,她也慶幸終于厘清湛剛對她的態度,讓她可以好好思索下一步棋該怎麼走。

強迫自己吸氣、吐氣了好幾回,直到吐出胸口郁抑的情緒,她才鼓起勇氣,柔聲打破這尷尬的氣氛。「剛哥哥,你可以睡過去一點嗎?」

想來可笑,兩人竟為了怕被鬧洞房而同床共枕。

現下他的身形太高大,幾乎要將整個床鋪佔滿,深怕與他靠得太近,楚寒洢身子一移……口袋里塞得鼓鼓的東西,便直接落在喜紅的鴛鴦錦被上。

湛剛的思緒再一次被轉移,蹙眉開口道︰「你身上的‘行頭’可真不少!」

她紅著臉,抿了抿唇解釋。「里頭裝有鉛、紅糖、五谷和豬心……全都是新娘子必備的……」這是千百年來傳承下來的,她知道這代表著夫妻有緣、永結同心……等吉祥的含義。

她是如此期待與她的剛哥哥見面,因此長輩們準備的東西她一點都不敢馬虎,乖乖地硬是把這些東西塞進口袋里。

「算了,先睡吧!其它的事明日再說。」湛剛頭痛地揉了揉額角,這一夜折騰已讓他身心俱疲。

在兩人情緒皆已松懈之際,一抹足以穿耳的厚嗓響起。

「大哥——」

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現,楚寒洢尚未看清來人的模樣,直覺躲在湛剛身後,不打算見任何人。

湛剛蹙起斜飛的濃眉,不敢相信閻昭凌這臭小子真如此不知好歹。「真鬧下去,瞧瞧明日誰要嘗拳頭!」他壓抑著情緒,慢條斯理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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