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上轎 第6頁

「去!我當然要去嘍!」旭見哪管臭不臭的問題,一知道自己有事做,她可開心了。

這怪人!暗暗瞅了她燦爛的笑容一眼,平春就算有氣也提不起來了。「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怎樣?」

美人就是有這點好處,朱唇一抿、秀眉一壓,她連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只能任由她擺布。

穿過廚房邊的小徑,兩人徐步走向那養著雞的小屋子,在手忙腳亂的狀況之下,平春終于完成任務撿完雞蛋,相對的兩人也沾了滿身的雞毛。

「天啊!我怎麼會帶你來做這種事!」看著旭見凝脂般的手臂不小心被雞抓了道傷口,平春既懊惱又自責地不斷咕噥著。

「不打緊啦!這和我前些日子的傷比起來算小傷,不礙事的!」替平春及自己揀去沾在身上的雞毛,旭見不以為意地道。

「真是猜不透你在想什麼!」平春嘟嚷著,眸光不自禁地往她身上打量。

大家都在猜,失去記憶的雨姑娘鐵定是家道中落的官家千金。

瞧她那落落大方的言談舉止,以及無形中流露的優雅氣韻,便讓大伙更加肯定了臆測。

然而平春無意間說出的話卻讓旭見不自覺微頓了下,心里那被刻意隱藏的不安竟順著平春的話,蔓延至四肢百骸。

失憶的不安又重新浮上心頭,但瞬即她佯裝不在乎地揚高音調應道︰「就只是一片空白吶!」

「對不起,雨姑娘我不是有意的。」听出旭見那刻意佯裝的不在乎,平春愧疚不已,為自己的唐突懊惱萬分。

微微掀起唇,旭見朝她綻出一朵笑花。「不用在意,這是事實。我是真的連自己在想什麼也不知道啊!」

那笑容雖美,卻仍不自覺透露出她的無奈,因為她的眉眼間染上的不是笑意,而是些許的微愁。

「唉呀!瞧我嘴拙又惹你傷心,我真是氣死自己了!」雖然善良的雨姑娘沒有責怪她,平春卻為自己無心的話惹雨姑娘傷心而自責不已。

「別惱了,再不把蛋給廚娘送去,大家都得餓肚子了。」

旭見挽住她的手,望著那漸亮的天色,這才明白,她壓抑了多少自己未察覺的情緒。

因為夜里揮之不去的夢魘,因為失憶而模不著邊際的惶然,讓她總是期待黎明的到來。

她不明白,就算是失憶,又怎會忘得如此徹底呢?

只要一思及此,她便會忍不住想,項雪沉幾時才會回來,她幾時才能找回自己遺失的記憶?

她斂下眉低頭盯著鞋尖,任由百轉千回的思緒在腦中擰轉成結。

「原來等一個人的感覺是這麼難受……」輕喃出聲,待話一出口,她才驚覺自己此刻的話有多不合宜。

想收回話卻又發現平春睜著眼,饒富興味地瞅著她。

「你、你……怎麼這樣看人呢?」明知道自己不該心虛,她卻抑不住結巴,一張美麗的臉則拼命躲著平春的視線。

那舉止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哦!我終于明白了。」掩不住心中的得意,平春曖昧地揚高了語音。

「你明白什麼啊!」她揚起下顎迎向平春的目光,不願讓她有任何聯想。

「你在等將軍,掛念著將軍對不對?」平春神秘地附在她耳畔,一字一句清楚地跟她說著悄悄話。

當那些話語清楚落入耳底時,旭見竟驀地緋紅了頰。「誰、誰掛念著將軍……我……我才沒有呢?」

垂下螓首,她連話也說不清了,分明她是可以告訴平春她等他回來是要問清自己的事,可怎麼……怎麼一瞧見平春促狹打量的眸光,一切都變得曖昧了起來?

咬著唇,她為自己莫名其妙的臉紅與心悸感到心虛。

「你有、你有!雨姑娘臉紅了!」在平春看來,一提起將軍,雨姑娘女兒家的嬌怯便無所遁形,不用說也明白雨姑娘心里是掛念將軍的。

噙著笑,平春開心極了,將軍果真是雨姑娘的心上人,雖然雨姑娘什麼都不記得了,但至少喜歡的情緒是隱藏不了的。

「你……你在想什麼?我才沒有……」

沒有什麼呢?她是在等著將軍回來沒錯啊!但她等待的是一個答案,才不似平春想得那般曖昧。

她急著想解釋,平春卻了然而貼心地握住她的手道︰「好啦!你不用說了,這種心情我明白的。」

落下話,平春倏然轉進廚房,把旭見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置之腦後。

還來不及開口,平春又探出頭道︰「我要忙了,你先回去,待會咱們再一起用早膳。」

「我可以幫忙!」

斂下眉,平春沉聲道︰「你不準再幫忙了。」

「為什麼?」無辜地輕攏著秀眉,她語帶抗議地反問。

這該怎麼說呢?轉了轉眼珠子,平春顯得十分無奈。「沒有為什麼耶!總之我要忙了,待會見!」

瞧她縮回身子,旭見的腳步不自覺地往外移動。

望著懸在晴空中的雪白棉絮,她暗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又像一抹身無所歸的幽魂,茫然不知所歸。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當她回過神時,發覺自己正杵在一座小亭前。

除了積雪,放眼望去四周沒有什麼特別的造景,只有亭檐處懸著一塊上書「善至亭」的匾額。

是心善而至的亭子嗎?

她沒細思,只是緩步拾階而上,卻發現有一只箏置在石桌上。

微側首,她打量著那造型雅致卻陳舊的古箏思忖著,這箏似擱置已久等著修整,卻又似準備丟棄。

素手不經意地撫過琴弦,那清亮的弦音竟隨著指間的滑動而躍動出美麗的樂音。

詫異于古箏發出的清亮音色,旭見情難自己地低喃︰「你好美啊!」

輕撥動了幾條弦,稍試了試音色,她抑不住心中的沖動,索性拍去石椅上的薄霜,坐正在石桌前開始撫箏。

原來自己會彈琴啊!隨著宣泄的琴音,她的思緒融入弦中,發出了一聲聲充滿生命力的醉人樂音。

心底的不安虛幻,全都落在指間傳遞到冷冷清空中。

低幽的琴音仿佛風卷珠簾,似幽如怨;高亢時卻又似行雲流水,悠悠揚揚,沒有花俏的琴音,只是自然地傾吐她心間的想法。

「好美的琴音啊!」

她渾然不知此時正值用早膳時分,自己所在之處又是將軍府的中間地帶,那優美的樂音已讓府中的眾人如痴如醉地忘了手中的動作。

「可在將軍府,除了月嫂外沒人會彈琴啊!」

當眾人疑惑之際,一道正準備驅馬進府的高大身影,竟因那琴聲霍然棄馬,飛身翻入牆內,直奔往「善至亭」。

除了娘和月嫂外,這只箏已多少年沒人去撫彈過了?項雪沉擰著濃眉,震驚至極地在心中不斷臆測著撫琴之人。

當他到達「善至亭」,亭中一抹月白身影落入他的視線時,他的心也跟著漏了幾個節拍。

是她嗎?

是他忍不住幣念的姑娘嗎?

杵在原地,項雪沉深怕驚嚇到她,竟連呼吸也不敢用力。

在他準備邁步往亭中而去的同時,琴弦驟斷,那悠然的樂音在瞬間中止。

隨著繃斷的弦,一滴清冷的淚緩緩延著她的頰順勢滑落,一滴、兩滴似斷線的珍珠落在弦上。

凝視著坐在亭中那抹清靈雅致的修長身影,項雪沉心口有著說不出的悸動。

她是因斷弦落淚,又或者是為情緒所至而泣?

他沒出聲,一雙漆黑若子夜般的眼眸卻感受到她心頭的思緒而微微泛著愁。

不知過了多久,旭見緩緩回過神,一抬眼便瞧見矗立在自己眼前的高大身影,竟不自覺震懾在地。

是項將軍嗎?

由他身披魚鱗軟甲、颯爽不凡的偉岸英姿,旭見輕而易舉推斷出他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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