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的國家,她的神情又黯了下去。她的目光盯著他,卻縹緲地透過他,彷佛看到了東陵。
風瑯的目光停駐在她身上,流連不去。他注視著她嫣紅的唇瓣,良久,他突然低聲道︰「妳再這樣看著我,我會忍不住想……」
冰湖的心猛地狂跳,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視線一直對著他。
換上女裝後的冰湖,冰雪如畫,美若謫仙。
他勾魂的眼直盯著她,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她,剛才平等暢談的氛圍已經過去,
他又恢復了以往那邪惡放蕩的個性。
到底哪個是他的本性,她無法確定。
當他突然推開棋盤,將她拉進懷里時,倚紅偎翠立刻識趣地退下。
「別動,你的傷還沒好。」冰湖連忙阻止。
他大笑著,在她耳邊低聲道︰「我的傷雖然不能做我最想做的,但其他事情我還是能做的。」
那邪氣的笑容、吹在耳邊的鼻息,讓她的心跳漏了半拍,在她明白過來之前,他的唇已經堵住她的。
唇舌長久的纏綿,讓她的神智又一次陷入了迷亂……只是,這感覺太甜美,讓她寧願永遠不要醒來。
迷茫中,她听見他纏綿的低語︰「湖兒,不要回去,永遠留在我身邊好嗎?」
彷佛一陣冷風刮進她正溫柔綿軟的內心,曖昧纏綿的迷霧霎時被撥開。她猛地推開他。
「冰湖!」他想把她拉回來,卻只看見她冷漠的面容,她彷佛是一只刺蝟,又豎起了尖銳的刺,不讓任何人靠近。
「你該休息了。」她冷淡地說,站起身來。
「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他卻不肯放過她,抓著她的肩膀質問。這該死的女人,總是掃他的興。
「難道你要我留在這里,看你攻打東陵,看你屠殺我的子民嗎?」她冷冷地回答,她已經泥足深陷,對他無法自拔,但他能明白她的苦衷嗎?
風瑯沉默,雙手卻還是抱著她不肯放開。
她任由他抱著自己,目光茫然地望著遠方,喃喃說道︰「為什麼世上一定要有戰爭?為什麼國與國之間一定要互相仇恨,互相屠殺?征服別的國家,又能得到什麼?百年之後,無論帝王將相,還不是一壞黃土?兩國交戰,血流成河,受苦的還是百姓。我只是希望其他人也和我們現在一樣的幸福。」
久久的沉默。
他抱緊了她,開口承諾︰「湖兒,在我有生之年,我絕不會出兵攻打東陵。」
冰湖抱緊了他,抱緊那溫暖的幸福。
入夜--
冰湖臉色潮紅,蜷縮在被子里發抖。前陣子為了照顧風瑯的傷勢,忽略了照顧自己,一不小心得了風寒,現在即使蓋著被子,她還是覺得冷。
她感覺到風瑯高大健碩的身子鑽進了錦被里,緊緊的貼著她,這時才發覺他竟然是完全赤果的,她甚至感覺他的手不客氣地解開她的衣服。
雖然兩人果裎相對早已不是第一次,可還是讓她羞紅了臉。
「你做什麼?御醫說得了風寒的人應該多多休息,不宜……」她紅著臉說不下去。
「不宜什麼?」他故意逗她,雙手不客氣地繼續月兌掉她所有的貼身衣物,緊接著他高大的身子就擠了過來。
他的臉貼著她耳邊的鬢發,熱熱的呼吸吐在耳邊,雙手撫過她全身完美的曲線,帶給她一波波的戰栗,低笑道︰「現在好點了嗎?」
蔓延全身的熱潮使她不再寒冷,她終于明白他的意思。
小時候也曾听見多識廣的太傅說起,某些寒冷地帶的人,倘若御寒衣物不夠,便會赤果著身子互相依偎,用對方的體溫取暖,非常有效。
今天他的作法也同樣的有效,但倘若他的手不是那麼不規矩的話……
她抓住他的手,臉色酡紅,「這樣就夠了,你不要亂動。」
她的力氣對他根本毫無作用,他臉上掛著可惡的笑,「可是我怎麼覺得妳的身子還很需要我多加強……」
「嗯……不用了,我現在很熱。」她呼吸淺促。
「真的嗎?」他臉上又浮現出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迷人的眼微微上挑,那俊魅的模樣令她心跳亂了序。
她索性背過身子,蜷起身體;但他的唇卻在後面吮吻著她白皙圓潤的肩。
她輕顫著,努力不去受他的影響,「風瑯,我要睡覺了,不要打擾我休息。」她閉上眼楮,不再理睬他。
耳邊听見他微微的嘆息,他真的不再挑逗打攪她,只是抱緊了她,用他的體溫溫暖了她一整夜。
在他的懷里,她得到了一夜好眠。
不再針鋒相對的日子里,風瑯是迷人的;月兌去冷酷放蕩的外表,他是個能讓女人輕易愛上的男子。
她和風瑯的關系很微妙,兩人彷佛有默契似的,盡量不提起國事。這段時間他帶著她四處游玩,游遍了西齊京城所有的名勝,他是如此見聞廣博,連她都不能不佩服。她喜歡看著他,喜歡和他一起下棋、看書,喜歡陪他射箭、練劍,喜歡和他在一起時做的所有事情。
冬去春來,轉眼即將入夏,不知不覺中,她已在西齊待了大半年。
那曾經令她魂牽夢縈的祖國彷佛已經遠離,她的腦中早沒有逃走的打算,雖然關于兩國交戰的憂慮還是常常縈繞在心頭,卻不再像以往那樣時時刻刻注意了。
銀白的月光灑在花園小徑上,她沿著月下的小路慢慢走向書房,今夜風瑯沒有馬上回棲鳳樓,她就知道他一定是去書房了。
走近書房,門里傳來說話聲。
今天的書房里似乎並不僅僅是風瑯一人,還有風奇;兩人正在討論些什麼。
她心中一動,沒有走進去,而是站在門旁的陰影下,悄悄地貼緊牆壁,想听他們在說什麼。
「大王堅持要這麼做嗎?」是風奇的聲音。
「不錯,父王認為機不可失,也許這是吞並東陵的大好時機,可是……」風瑯一向堅定冷酷的聲音,此刻竟帶著微微的猶豫。
「太子殿下是擔心公主吧!依屬下看來,攻打東陵的計畫,只要小心保守秘密,公主絕不可能知道。」
吞並?攻打?
冰湖渾身的血液霎時變得冰涼,她宛如木雕般的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但兩人的聲音還是不斷地飄過來,飄進她的耳里。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是風瑯的聲音。
「太子殿下,一切當以大局為重,美人要多少有多少,而且,恕屬下直言,您對公主的寵愛已經有點過頭了,不應該……」
風瑯冷冷地道︰「風奇,你是在教訓我嗎?」
「不敢,屬下說話鹵莽,請太子殿下恕罪。只是再這樣下去,大王可能會對太子殿下您有所不滿。」風奇慌忙回道。
風瑯的聲音帶著煩躁的說︰「你怎知我對她如何?我當然不能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國家大計,父王已經對我起了疑心,他……」
冰湖的身子又是猛然一震,眼前彷佛變得模糊一片,看不清方向。
好可笑!無論她怎麼逃,她還是逃不掉命運的陷阱。
的確,對風瑯這種男人而言,有什麼比得上建功立業來得重要,他是西齊太子,是日後的西齊大王,她只不過是一個即將被吞並的弱國女子,犧牲了她,根本沒什麼大不了。
只是那些濃情蜜意的話還言猶在耳--湖兒,在我有生之年,我絕不會出兵攻打東陵……
尖銳的痛楚宛如鋒利的刀子,一刀刀劃過心髒,將柔軟的心割得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