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王爺想要我殉情?」
「本王會在最後關頭先親手殺了你。」
她聞言卻笑了,「多謝王爺。」
「謝我?」他反而一怔。
「俗話說,女人有福死夫前。王爺殺我,我必死于王爺之前,豈不算是有福?」她笑靨如花,繼續往下說︰「再說,妾身怕自己下手失了準頭,有王爺代勞也省了我的麻煩。」
他不再說話,只是伸手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生同寢,死同穴。
她無怨,他無悔。
馬車外,看似普通的王府侍衛,實則都是皇家影子護衛的日影,身手絕非等閑,強盜找逍遙王霉頭,卻是踢到大鐵板,下場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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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子湖畔,榻柳垂岸。
繁星如豆撒滿夜空,晚風就像情人的手輕輕拂過,溫柔而多情。
這合該是浪漫多情的夜晚,適合發生一些唯美的邂逅,但他們之間籠罩的氣氛卻有些沉重。
「大哥,今日之約我原本並不想來。」望著星光閃爍的湖面,葛飛花的聲音透出一絲疲憊。
「難道你我從今而後便只剩合夥人的情誼嗎?」任世清痛心問出口。
「若真如此,今天我就不會喊這聲大哥了。」
「華弟……」
「大哥什麼事?」
他幾番欲言又止,最後發出一聲長嘆,舉目與她一同望向襯著滿天星子的西子湖。
「佛家常說舍得舍得,有舍方有得,也許錯過這處風景,下一處風景更勝從前。」
「華弟真的如此看待嗎?」
「以前,我曾看錯一個人,我以為他若得不到的東西,定會不惜毀掉也不會讓任何人得到,後來我才明白,他終究還是下不了手。」
聞言,任世清沉默片刻後低笑起來,「也許你並沒看錯。」他是有過這個念頭,就在剛剛還是這樣想,但她的話讓他遲疑了。
「我是否看錯,並不取決于我,而在那個人。」她的聲音平靜而輕柔。
「那個人對你而言重要嗎?」
「當日結拜,生死與共,若說不重要,我是在自欺欺人。」
「結義之情……」他笑,原來她自始至終對他竟只有這結義之情嗎?「我以為若沒有那道聖旨,一切會不同。」都怪皇上多事,要求她拋繡球選婿。
「一切不會不同。」她的聲音依舊輕柔,語氣卻十分堅定。
「為什麼?」
「本朝女子,十四便可嫁人,若有心,大哥以為還會是今天的局面嗎?」短短幾句話,點出他的盲點。
「原來一直是我錯了。」
「從前大哥既不點破,何妨日後繼續維持原狀?」
他輕嘆,「你我二人的心照不宣,意思竟差了這麼多。」
「若大哥的心結難解,小弟便也只能從此避不見面,也省去了彼此的尷尬為難。」
「我以為你會舍不下這片辛苦打下的基業。」她不是一向把賺錢擺在第一位?
「錢財本是身外之物,得之我幸,不得我命,這也正應驗了佛家的舍得之說。」
「五年時間並不是一句話就可以道盡。」他默默守候了五年,難道就這樣經易放棄?
「人世滄桑卻是彈指之間。」希望他能學會放下。
「華弟乃我信任之人。」
「大哥亦是費華信任之人。」費華是她女扮男裝,在外行走時的假名。
「所以不擅理財的大哥若不將這大片的家業托給信任之人管理,豈非愚人一個?」他將目光從湖面上收回,轉而看著身邊想愛卻不能愛人。
「大哥把我當家人?」
「我們之間從來不分你我。」
「那就不要讓我為我的家人擔太多心。」她轉過頭,對上他的眼。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舍得之間所經歷的折磨,有時需要有人分擔。」字字緩慢,字字沉重。
她無言。
「本王歡迎任兄隨時賜教。」一道清朗之聲由晚風送達。
兩個同樣出色,卻又同樣臉沉如鐵的男人,默默相對,不發一言。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卻是第一次以真正的身分面對面。
任世清沒料到那夜深不可測的男子竟然會是逍遙王本人。
「王爺是真人不露相。」他不得不感嘆,單就這一點而論,他跟她倒有相似之處,都被世人口舌所累。
「彼此彼此。」雖然當時曾猜想他身分不單純,卻沒料到會是江湖上一堡二宮三家之首的風雷堡。
「我與義弟相約有事相談,不知王爺為何會一起前來?」
「我看今夜月色迷人,美景錯過再尋不易,便趁著夜色出來散散心,不想卻踫到了堡主跟她在此喝茶聊天。」他灑月兌一笑,輕揮手中摺扇,抬頭看著繁星浩瀚的夜空道。
任世清忽地綻出一抹笑。這位逍遙王看似灑月兌,卻分明在閃躲她的目光,而他看到了她眼中的不滿。只有在逍遙王面前,她才會展現真性情……她永遠都不屬他,他該放手了。
「公事已經聊完,約義弟湖畔談心,如果早知王爺有此雅致,一定開口邀約。」
「那是本王的不是了,沒能將自己的心意及早告知任兄。」
「好說。」
看似閑談的語氣,目光卻互不相讓。
梆飛花將視線重新移回湖面,要怎麼擺平恩怨由他們去,只要沒有性命之虞,她不便插手男人之間的爭斗。
今夜之約,功德圓滿,她心情驀然飛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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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杭州城外十里長亭。
人生在世,聚散離合尋常事。
十里長亭,灑下多少離人淚。
碧車如織,野花浪漫。長亭前的三個人卻心情各異,無心郊外美景。
「大哥,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就送到這里吧。」最終還是葛飛花打破了三人之間的沉默。
「一路順風。」任世清眼中閃過失落。
「任堡主請回吧,他日上京,葉某必將盛情款待。」
「客氣了。」雖是這樣講,他卻很清楚要再次踏上京城那塊土地,會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
「我們的眼界要放遠,天下之大,奇花異草無數,大哥莫被一枝半朵的閑花閑草而阻止了前進的腳步。」葛飛花的語調帶著那種花花大少、情場浪子的味道。
兩個男人忍不住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中看到無奈。
「大哥,莫對公主太過失禮。」轉身之際,她終于忍不住小聲囑咐了聲。
任世清臉上閃過一抹尷尬神色,狠狠地朝一旁的閑閑搧風的逍遙王瞪去一眼。他竟然給他玩這手,被尊貴的皇家公主纏上身,他除了閃躲一途,目前尚無其他辦法可行。
「任兄,所謂美人如花,莫錯過了花開時節。」葉閑卿涼涼的說,反正要傷腦筋的人不是他,呵呵。
「在下會謹記王爺之言。」任世清咬著牙道。
「那我們便告辭了。」
葉閑卿扶著妻子上馬,然後自己再登上另一匹馬,策馬前行,跟等候在前方三里處的馬車會合。
望著兩匹馬漸行漸遠,任世清的神色很復雜,有祝福,也有失落,甚至還有一絲企盼。
也許,下次相見他已能放下對她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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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樹飄香時節,滿園芳香。
斜倚在桂樹下的軟榻上,逍遙王府的女主人看起來神情倦怠,臉色蒼白,似乎身子微恙。
長廊盡頭,一道身影急急而行。
「娘子——」
听得人聲,葛飛花微闔的眼瞼睜開,抬頭看去,不由得面露驚訝之色,「王爺——」他奉旨陪皇上出游,這時怎麼會回京?
「娘子辛苦了。」他坐上軟榻,握住她的手,雖一臉風塵,卻難掩滿面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