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她終于忍不住扶著樹吐了起來,臉色變得煞白。
「秋兒,不要緊吧。」
她扶著樹站起來,深吸了兩口氣,「沒事。」
「妳需要休息。」
「我知道。」
「我們還往前走嗎?」有人皮癢的問了聲。
「請便。」忘秋很客氣的伸手做出「請」的手勢。
「小泵姑,不需要這樣厚此薄彼吧?」
比流風送過去一記白眼,「閉上你的嘴。」
「小泵父,現在我們去哪兒?」
「回去。」
「那不就白跑一趟了?」
「來了就不會白跑。」
「秋兒,妳打算做什麼?」谷流風的心又提了起來。
「走。」她蹬鞍上馬,然後向他伸出手。
他只好把疑問咽回肚里,讓她拽上馬背,將她圈在身前。
南宮不明騎在馬上低頭竊笑。
「妳怎麼知道我們來這兒?」
「江湖上認識你們的人很多。」
比流風決定在她消火前再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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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家黑店。
樹梢上隨風飄揚的幌子上大大地寫著兩個宇——黑店。
真是光明正大到了極點,無論如何,敢這麼做的店家都值得人刮目相看。
南宮不明看著幌子上的兩個字,忍不住伸手模了模鼻子,「小泵姑,妳確定要投宿這家店?」
「確定。」
「他怎麼就敢起這個名字呢?」
「你管人家。」谷流風伸肘撞開他,扶著忘秋進店。
「見色忘義,交友不慎啊。」南宮不明一邊咕噥著一邊跟進去。
「幾個客倌里面請,要吃喝些什麼?」小二熱情的迎上來。
南宮不明的眼楮從進門就黏在掌櫃的身上移不開。
「三少,你覺得那掌櫃天香國色?」
「去你的。」他只是認為那掌櫃長得太符合幌子上「黑店」的味道,一看便知非善類。
「你們掌櫃貴姓啊?」他非常和藹可親的詢問店小二。
「我們掌櫃姓黑。」
「咳……」谷流風被口裹的茶水給嗆到。這掌櫃的姓真是萬裹挑一的合適啊,那長相,再配上這姓氏,簡直絕了!
唯有忘秋神色從容,一點兒都不受影響,鎮定地喝茶。
「小二哥,好酒好菜只管上,要快。」沒被茶水嗆到,從微愕中回過神的南宮不明馬上支走等著他們點菜的小二,然後低下腦袋悶笑。
「秋兒,又不舒服了?」一直留意忘秋的谷流風看到她忽然皺緊眉頭,伸手捂住嘴,緊張的問道。
她微微點了下頭,壓抑著自己想吐的沖動。
「掌櫃的,有客房嗎?」
「有,客官要幾間?」
「兩間。」
「妳先回房休息一下好了。」
忘秋沒有反對,她現在也實在沒胃口。
半晌後,安頓她躺下,谷流風又向掌櫃借來筆墨,寫好藥方讓小二照方抓藥。
等藥抓回來,他又借了爐火親自煎藥,然後端去給她喝。
忘秋看上去很疲憊,話也懶得多說,只是靠在床欄上一口氣把藥喝光,就要他出去。
「秋兒,不要生氣好不好?對身子不好。」
她點頭。
「就算妳要去絕殺樓,也等我幫妳把身子調理好。」
她仍舊點頭。
「我只是不希望妳做每件事的時候把我排除在外。」那種感覺很糟糕,不能保護心愛的人,還累她受苦,這是任何男人都無法接受的事。
忘秋苦笑了下,「我能做到的事情便不想讓你受累,這是我愛人的方式。」他為什麼就不懂呢?不讓他摻和進來,是怕他受傷,怕自己會受不了,她要的不過是他的平安,是自己的心安罷了。
「我知道小色是妳師妹,妳關心她是很正常的,但妳能不能先關心妳自己?」
「小色就像我的影子,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她像小時的我。」
比流風怔住。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說起自己的童年。
「她比我單純快樂,那是我一直渴望卻又無法擁有的,我一直想保有她的這份單純快樂。」偶爾午夜夢回,她也曾夢到單純快樂的龍七,可惜只有在夢中出現。
比流風突然有些心酸。她只是想保住一份自己所向住的單純快樂,就像抓住一片夢的影子,即使只是影子,也能給予她莫大的安慰。
「小色有一個好師姊。」最後他只擠出這句話,這一刻他突然有些嫉妒顏小色。
「她今年有死劫。」片刻的沉默之後,她緩緩說出這句話。
「死劫?!」
她沉重的點頭,「師父早年替她卜過卦,今年對小色而言乃是大凶之年。」
難怪她會這麼慌張。
「而且這死劫因我而生,由我而解。」
所以她才義無反顧。谷流風明白了,忘秋不想因為自己而害到別人,更何況這個人是她在意關心的師妹。
第十章
她睡得很沉,甚至連他進房都沒察覺。
他知道她趕了很遠的路,而且趕得很急,因為當時他替她把脈她的脈象十分紊亂,甚至有小產的現象,這嚇壞了他。
將她的手握在手中,看著她沉睡的容顏,谷流風感慨良多。忘秋的人生太過復雜,復雜到像一則傳奇,她經歷過許多人幾生幾世才要經歷的事情,太多的痛苦讓她被迫提前長大,許多事情由不得她去選擇,她只能被動的去接受。
一抹苦笑在他唇角揚起,就連這次都是他逼得她疲于奔命,他應該要相信她的,她所經歷的事情比他更多,更曲折而艱難,她往往只會選擇最安全、最有效的方式,或許這傷害了他做為男人的尊嚴,可是這是她愛他的方式。如果他愛她,就該接受她的方式。
忘秋不是一般的女子,如果一定要以對待普通女子的方式來對她,那麼他注定要失望加失敗,更有可能還會遺憾終生。
情不自禁地抓緊她的手,因為心頭那抹一閃而逝的念頭。他不要遺憾終生。
「流風。」她微微掙扎著想抽回手。
「啊,抓痛妳了?對不起。」他急忙松手,幫她輕輕按揉著手掌。
「在想什麼?」從他一進門她就醒了,他來到床邊握著她的手很久都沒說話,只有偶爾會逸出一兩聲輕微的嘆息,如果不是因為他實在用力抓痛她,她並不想打擾他的靜思。
「這次我錯了。」
忘秋在昏黃的燭光下綻出一抹迷人的淺笑,反握住他的手,低低的說道︰「其實雖然我有生氣,可是我更開心。」
他望著她的笑容怔住。
「我嫁了個可以依靠的丈夫,他很努力要為我遮風擋雨,就算付出他的生命,他也不會退縮。」
他伸手抱緊她。有了她這句話,他還有什麼可遺憾的,就算立刻死去,也會是帶著笑容的。
「我很困,上床睡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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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客?
他們的主人一定不懂得待客之道。瞧瞧那兩列十個黑衣人,渾身透著肅殺之氣,一臉的寒冰相,再加上那十六把亮晃晃,不一小心就讓人血花飛濺性命不保的刀劍,不像來請人,倒像來殺人的。
至于為什麼十個人卻有十六把刀劍?那是因為有六個人手持雙刀。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而南宮不明一向自認還算明智,所以他揚著一張媲美陽春三月、冰河解凍的笑臉與那十個人相對,善盡臨時的地主之誼。
說話?
開玩笑,人家又不是來請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他覺得此時此刻此地當個路人看戲即可,畢竟絕殺樓是來請人不是來殺人,雖然他個人也滿希望能去絕殺樓見識見識,不過既然人家不給機會,他也不好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