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金黃色的余輝灑滿街道,她卻覺得自個兒的心仿佛沉陷在無底的寒冷深淵里,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若是那夜她不曾呼救,乖乖的在陷阱里過一夜,也許就不會遇上他了。
但此刻再多的懊惱也沒用,不知道瑩兒現在怎麼樣了?她走到哪兒了?要是她先到杭州,遲遲等不到她,她一定會回頭找她的。
若是她跟玉如意商量,讓她去杭州見瑩兒,也不知他會不會答應……
一直望著窗外的眼忽然眨了眨,帶看清楚經過的兩道人影時,她霍地站起身,驚訝的追了出去——「你們等等!」
听到叫喚聲的兩人,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還是停下腳步。
「你們……沒死嗎?」她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一老一少的乞丐。
「我們活得好好的,姑娘為何要咒我們死?」老乞丐聞言,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咦,這個姑娘我好像見過……」小乞丐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骨碌碌的轉著,盯著她好一會兒,接著想起了什麼,指著她說︰「你不是就是那問我在哭什麼的大姐姐嗎?」
看著兩個「死而復生」的人,南宮綾滿臉驚疑,「那時候你們明明就被打得吐血了,為什麼沒死?」
「我和義父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晌午的時候,我一醒過來,就發現肚子不痛了,義父的病也好了大半。」
「怎麼會這樣?」她狐疑的蹙起細眉。
小乞丐搔搔一頭髒兮兮的頭發,也是滿臉疑惑,「我也不知道,義父說可能是有神仙治好了我們的病。」
「神仙治好的?」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南宮綾頓時想起當時玉如意塞進他們嘴里的「毒藥」,莫非那不是毒藥,而是什麼丹藥?
他是妖醫,擁有極為高明的醫術,隨身帶著什麼靈丹妙藥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既然要救他們,為何又要把他們打得吐血,事後又不肯對她明說,反而說那是會讓他們死得更快的毒藥?
一旁不知何時走出來的藥鋪胡掌櫃也一臉詫異的看著老乞丐,從頭到腳打量著他,「老乞丐,你的病都好了嗎?」
「好多了?」老乞丐點點頭。
「這怎麼可能?」胡掌櫃立刻走上前抓起他的手診脈,接著嘖嘖稱奇,「真是奇了,你的脈象平穩不少,這是怎麼回事?是哪位高人治好你的?」
「是神仙治好的。」老乞丐模著花白的胡子笑答。
「哪來的神仙?你不要胡說,一定是有醫術精湛的高人幫你診治過。」胡掌櫃接著看向一旁的小乞丐,發現他也是神清氣爽,一掃原先的病氣,不禁問道︰「小乞丐你說,是誰治好你們的?」
這一老一少的乞丐,先前吃壞了肚子,接著又染上風寒,因為沒錢看病,只能一直拖著,病情越來越嚴重,不久前,老乞丐病倒了,大伙兒都以為他沒救了,沒想到不出兩天,他竟然像沒生過病似的。
小乞丐模了模鼻子,眨著無辜的雙眼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胡掌櫃不信,認為他們一定是存心隱瞞,遂從袖子里掏出幾枚銅板,「你若老實告訴我,這些銅板就是你的。」
一見那些銅板,小乞丐眼楮頓時發亮,連忙搶過來緊緊攢在手里,然後伸手指向南宮綾。
「你是說……是這位姑娘救了你們?」胡掌櫃看看他們,在瞅向南宮綾。
「先前她的同伴把我和義父打得吐血,暈了過去,等我們醒來後,病痛便好了不少。」小乞丐說道。
「是和這位姑娘一起的那位公子?」胡掌櫃先是一訝,接著便陷入沉思。
一老一少乞丐怕他會把銅板要回去,便乘機趕緊離開了。
南宮綾怔怔的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直到听見胡掌櫃的聲音才回過神來——
「啊,我明白了,原來如此啊!」
「胡掌櫃,你在說什麼?」她不解的問。
胡掌櫃解釋,「他定是先將他們積滯在五髒六腑的郁氣給打出來,接著再喂他們服下什麼靈丹妙藥,不過,到底是什麼樣的丹藥,竟會如此神奇,能讓他們的病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好了大半呢?」
南宮綾詫道︰「胡掌櫃,你認為是公子治好他們的嗎?」
「八成是這樣,你還記得你家公子剛踏進鋪里時,指點過我一帖藥的劑量和調配方法嗎?之後我仔細想了想,他說的那種配法,確實更能發揮藥效。還有啊,從你家公子在我藥鋪里選的藥材來看,他必是一位精通醫術之人。」若非長期研究藥草的人,是無法一眼就分辨出藥材的優劣。
「可是他當時為什麼要說他殺了他們?」南宮綾喃喃自語。
她說得太小聲,胡掌櫃沒听清楚,「姑娘,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去看看公子的藥制好了沒?」
南宮綾說完,便轉身走進藥鋪後方的制藥室,還沒推門進去,便聞到一股清香,她抬起手正準備敲門,門便被打開了,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把手放下來,見玉如意手上拿著一只白色的瓷瓶,問道︰「公子,你制好藥了?」
玉如意看也不看她一眼,徑自將瓶子收進懷里,便往外走去。
他刻意的漠視令南宮綾不得不吞下原本想問他的問題,神色略微復雜的注視著他的背影好一會,這才快步跟了上去。
她原以為自個兒有些模清他的脾性,可是此刻她又覺得她好像完全不了解他。
她實在不明白,他明明出手救了那一老一少,為何又故意騙她說殺了他們,讓她誤會他?害她匆促的逃走,結果被抓了回來,還被喂食了毒藥。
對了,他喂她吃下的那顆藥,該不會也沒有毒吧?
這麼一想,她一直微蹙的眉心豁然舒展,但隨即又輕擰起來,他的性子喜怒無常,陰晴不定,上一瞬還笑眯眯的,下一瞬可以立刻發怒翻臉,很難保證不是毒藥。
尤其他抓她回來時,他的臉色簡直陰煞駭人,是毒藥的可能性很大。
南宮綾很想問個明白,但他還在氣她私自離開,必然不會告訴她,她只能沉默的跟在他身後,獨自揣測著。
夜半時分,一道人影來到南宮綾的床榻前,幽黑的眼眸凝視著床榻上熟睡的人許久。
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沒殺了她,他無比慶幸,卻無法原諒她竟然背著他私逃,若是他沒有及時發現,此刻她不知已逃到哪里去了,她就這麼不想待在他身邊嗎?
這個可惡的女人,居然還敢說什麼仰慕他,分明就是在騙他!
「你既然敢騙我,就要有付出代價的覺悟。」玉如意陰沉的注視著她的睡容,低聲說︰「你說我該怎麼懲罰你?是一根一根剁掉你的手指和腳趾,還是挖掉你的眼楮,或是慢慢凌遲你?」
這些酷刑他恨不得全都用在她身上,卻又矛盾的覺得舍不得。
他幽幽的想著,只要她心甘情願待在他身邊,他會對她好的……他從沒有想要留下一個人過,即使是對白小木,他都不曾有過這樣的心情。
但是他要怎麼做,才能讓她甘願留在他身邊?
不是用毒藥控制她,而是希望她能沒有任何怨言的留下,為他燒飯,為他烹茶,繼續說著那些好听的話洪他開心。
是不是……只要讓她愛上他,她就會毫無怨言的留下?就像白小木對沈千秋那樣。
想起白小木,他不禁憶及他曾夸下的豪語——他會在三個月內,找到一個不輸給白小木,且死心塌地愛著他的女人回去。
……對,就是她了!
他要讓她愛上他,愛到再也離不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