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神玉眼神一凜,從馬股中拔出一支銀針,霎時眸光轉深,他相信使馬發狂的原因應該就是這根針,四川唐門的「失魂針」。
沈七巧湊到近前,好奇地問︰「這根針怎麼會在馬上?難不成有人準備給這只馬縫補皮毛?」
「妳在這邊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豐神玉翻身上馬,拉轉馬頭向著馬兒狂奔而來的方向馳去。
望著他策馬而去,消失在遠方,沈七巧有些無聊地看看藍天白雲,躇躊了一下便跳上老馬車,揚鞭上路。她怎麼可能乖乖待在這里等,他總是忘了她從來就不是個听話的人呢!
路上的行人看她,她也回看著路上的人,順便欣賞沿途優美的自然風光,甚至很有閑情逸致地哼起山歌來,清脆甜美的歌聲飄揚在官道之上,給行人的旅途帶來不少歡愉。
行了好長一段路,見有地方可稍事休息,沈七巧安頓好馬車停踏入茶棚。
道旁的茶棚搭建簡陋,提供南來北往的行人一壺清茶,以及片刻清涼。
人喝茶、馬飲水,各取所需。順便听听來自四面八方的旅人說說所見奇聞異事,倒也別有一番趣味。
舉目遠眺,遠山一片青翠,迎面吹來的風,似乎都帶著山中的清新。
闢道很直,一眼望不到盡頭,時已近午,路上行人漸稀,而豐神玉的身影依舊不見,沈七巧的眉頭不由得輕蹙。難道他遇到麻煩了嗎?
江湖路凶險萬分、步步危機,隨時刻都有生命危險,但古往今來的英雄好漢仍前僕後繼踏入江湖,但求一朝爭雄。
輕啜著手中的清茶,有些心不在焉地听著鄰桌人的談話。
「你還不知道?神劍山莊的二小姐要在蕭老太爺七十大壽的時候比武招親,現在江湖上可傳得沸沸揚揚。」
「蕭二小姐的容貌可是百里挑一的,加上神劍山莊這樣的背景,誰能娶到她就是誰的福氣啊。」
「這下可熱鬧了,二小姐跟三小姐肯定會打起來。」
「為什麼?她們不是親姊妹嗎?」
就是啊,這下沈七巧也好奇了,一對親姊妹為什麼會打起來,而且還是在自己爺爺大壽的時候?她不由得豎起耳朵听。
「還不是為了那個丐幫的豐幫主嘛,年紀輕輕又長得俊美非常,簡直可以和江湖中第一美男子『雙絕書生』一別苗頭了。」
原來無論男女,只要長得太美都是種錯誤,她若有所悟地點頭。
「確實如此。」
「所以這次肯定有熱鬧看了。」
「那咱們不妨去看看。」
「是啊。」
听到這里,她歸結出一條定理愛看熱鬧的人士遍地皆是,並非她自己一個而已。
縴細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光滑的下巴,眼珠不懷好意地轉了幾轉,沈七巧的唇畔露出類似惡作劇的笑容。原來還有二女爭夫這種趣事,她要是也加入戰局,不就成了三女爭夫?事情似乎會很有趣哦。
B的一聲巨響,讓沈七巧的神魂迅速歸位,水靈的大眼怔怔地看著像山一樣杵在自己面前的巨漢,瞧那身肌肉,感覺就是只可遠觀不可招惹的人物,可是為什麼他要如此盛氣凌人的站在她桌前,她本本分分地喝自己的茶有錯嗎?
困惑地眨眨眼,她遲疑地開口,「請問這位大哥,您是什麼意思?」她已經這樣謙卑了,他應該不會欺壓弱女子才對。
「這個位子我要了,妳閃開。」臉上的橫肉一抖一抖的,確實挺有恫嚇作用。
沈七巧抿了抿唇,拿起自己的包袱,表情畏怯地起身,快步走向自己停在外面的馬車。
倒了桌上的茶喝了半口,巨漢便發出慘叫聲,痛苦地滾在地上,不住地往自己身上狂抓一番,一道道血淋淋的抓痕讓人觸目驚心。
「茶里……有……毒……」他痛苦地迸出幾個字。
茶棚內頓時一陣杯盤傾倒聲。
「怎麼可能?我剛剛喝了半壺呢,瞧,我現在還在喝呢。」沈七巧溫柔地笑著,舉起自己手里的茶杯證明,模樣顯得嬌俏可愛。
有些人天生就擁有讓人信服的能力,而沈七巧正好就是屬于這種人。
「拿桶冷水潑潑吧,或許有用哦。」她認真地建議。
店家馬上提來了一大桶井水,一古腦地倒到巨漢身上,而奇跡馬上發生,被水一潑,那人就停止了抓狂,一臉震驚地站起來,似乎有點模不著頭緒。
若無其事地拋起花生,然後張口接住,她顯得愜意無比。
巨漢驚疑不定地瞪著馬車旁那位清秀的少女,覺得一股涼意自腳底升起,聲音顫抖道︰「妳……妳……」
沈七巧俏皮地眨眨眼,笑道︰「我很听話啊,大哥叫我讓位,我不就讓了,大哥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清脆的馬蹄聲在寂靜的午後顯得格外清晰,沈七巧轉頭望去,面露喜色。
一身補丁的乞丐飛身下馬,穩穩地落在馬車旁,關心地問道︰「怎麼不去里面坐?」
「外面視野開闊嘛。」
「那就上路吧。」他伸手牽起老馬的韁繩。
「好啊,可是這匹馬怎麼辦?」她歪頭看著那匹棗花馬,那馬也回瞪著她。
「會有人來找它的,我們走吧。」
「哦,等我把茶杯還了。」她將手中的茶杯送回給店家,高高興興地跳上馬車,「可以走了。」
等到離茶棚越來越遠,沈七巧擠坐到豐神玉旁邊。「表哥,你的事情處理完了嗎?」
「嗯。」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啊?」
「唐放中毒了。」
「唐放是誰?」
「四川唐門的老二。」
「唐門用毒不是天下聞名嗎?怎麼還會中毒?」她好奇死了,這種事情听來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唐門中人下的手。」豐神玉的眉頭微微皺起,旁人的門戶之爭,外人是不太好插手的。
「這樣說倒還解釋得通。」
「剛才在茶棚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啊。」
「那位巨漢怎麼會渾身血道子?而且看著妳的眼神充滿了驚懼?」他一點兒都不相信七巧的說辭,她絕對是那種拿刀捅你,還能一臉無辜地看著你問誰是凶手的人。
「天譴吧。」七巧思索著適當的用詞,「他欺侮我一個弱女子,把我從茶棚趕出去,老天看不過去,所以就懲罰他一下嘍。」
「狡辯。」他張口笑罵,心頭一顆倒也放下了大石,至少他不在的時候,她也有自保的能力,雖然他不知道她是怎麼辦到的。
「我們要去神劍山莊嗎?」她拿起食物邊吃邊問。
豐神玉神色怪異地看了她一眼。「去。」
「你去打擂台賽?」她追問。
「妳希望我打嗎?」他目光專注地盯著她的臉。
沈七巧偏偏頭,狀似思考了一下,然後開口說︰「我當然是希望嘍!畢竟這樣才有熱鬧可看。剛才在茶棚听路人們講,蕭家姊妹花似乎都很中意你,所以揣測她們會不會在自己爺爺的壽宴上大打出手?」
他無言地仰天長嘆。七巧這種好事的性格到底是像誰?明明沈叔夫婦都是善良可親的人,怎麼七巧偏生就一副惟恐天下不亂的性子?
「妳少惹些事吧。」最後他只能這樣說。
她受教地點頭。「我知道,我盡量以不危害到自己的生命安全為前提。」
豐神玉無力地垂首,她為什麼偏偏是自己的未婚妻呢,想不理她都不行。
「表哥、表哥,吃雞。」看著七巧如花的笑臉,他只能回以微笑,不管如何,這個責任是他自己認的,就得負責到底。
乞丐與少女,而且狀極親密,這無論如何都是件讓人側目的事情,盡避當事人滿不在乎地招搖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