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神玉不語,只在一旁微笑點頭。
「你確信這里就是我們今晚夜宿的地方?」沈七巧非常懷疑這里是否真的可以住人,搞不好半夜吹一陣大風,房子就會轟然倒塌,把借宿在這里的人壓成肉餅。
豐神玉不答反問︰「妳不覺得這里很適合我嗎?」
看看衰敗破落的廟宇,再看看衣衫襤褸的乞丐表哥,她似乎只有點頭的份。誕確實很適合他,而且是絕配!
「你該不會是為了和你的身分相配,所以故意選在這里打尖吧?」她不敢苟同地呶呶嘴,他的嗜好真是怪異。
「妳說呢?」
「如果是的話,我肯定你以前一定來過這里,而且舊情難忘。」她對他眨眨眼,完全是一副打趣的神態語氣。
豐神玉沒趣地模模鼻子,他怎麼總是忘了自己從小斗嘴就沒贏過表妹。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沈七巧一臉甜笑地湊到他跟前,「表哥,我們現在算不算分手後的重逢?」
他困惑地看著她,思索著話中是否設有陷阱。
「記得我在鳳棲樓說過的話吧,重逢時,你要請我吃叫化子雞啊。」她提醒他。
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就知道「吃」在七巧心中永遠是的。「好吧,我去抓雞。」遇到她,他也只能認栽了。
等他抓了雞回來,沈七巧已經在廊下鋪好干草,足夠兩個人睡覺用。
「表哥,後院有井,里頭的水很甜哦,去洗雞吧。」她開心地看著那只活蹦亂跳的雞。
豐神玉神色復雜地看了她一眼,心頭有著莫名的郁悶,她眼中有山雞,居然對他這美男子視而不見,這是什麼世道啊!
沈七巧不是個勤快的人,但是如果有東西可以吃時,她就會比變得十分勤快,所以當豐神玉處理完山雞回到廟內時,她已經揀好了一大堆柴火等著烤雞。
「表哥,你干什麼?」七巧不解地看著他用幾張碩大的荷葉將山雞包起,將地上和了水的泥巴涂抹上去。
「叫化子雞就是這樣做的,叫化子是不用鍋的,一切都是就地取材。」他一邊解釋一邊熟練地涂上泥巴,將泥雞放入挖好的地洞中,再掩上黃土,然後在上頭起火。
沈七巧好奇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難得沒有出聲打擾,這樣的做法吸引了她的注意。
火燒得正旺的時候,豐神玉就回到廊下倒在干草堆上假寐。
沈七巧也跟著坐在草堆上,托腮盯著燃燒的火焰,心中直嘀咕還要多久才會好?她的肚子好餓啊。
轔轔的馬車聲由遠而至,似乎在廟外停下接著便有人聲傳來。
「今晚就在這里打尖吧,兄弟們看好東西。」一道人聲傳來。
「是。」整齊劃一的響應,顯示出眾人訓練有素。
幾輛大的鏢車被推進破廟,一隊鏢師走了進來。
鏢車上插著迎風招展的鏢旗,黑色的鏢旗上繡著「振遠」二字,鏢旗以金線收邊,看起來肅穆大方。
領頭的鏢師看起來威武神勇,年齡大概在四十開外,這樣的臉一看就是正氣凜然,膽小一點的壞人見了只有躲避的份。沈七巧終于相信,有人生來就是長得很正義,就像她的某個師兄天生就長得脂粉味很重。
乞丐住破廟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是一個乞丐帶著姑娘住破廟就有點不尋常了。而且這乞丐俊美得像謫仙人一樣,而少女看來就是大家閨秀模樣,這樣的組合入住破廟就顯得更加詭異了。
鏢頭狐疑地打量著那位俊美的乞兒,他曾听聞丐幫現任幫主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莫非就是眼前這位?
頻頻接受那群鏢師的異樣目光,沈七巧處之泰然,豐神玉則視若無睹。
「你的雞烤好了沒有啊,怎麼這麼久?」她懷疑地看著閉目養神的表哥,難不成雞會在他的夢中變熟嗎?
「自己去看吧。」他一點起身的意願都沒有。乞丐三年懶做官,當慣了逍遙自在乞丐王,就算拿皇位來他都不肯換。
沈七巧恨恨地走到那堆火前,用樹枝將余火移開,掏出一把匕首挖開火下的土,將用泥巴包著的雞挑出,再用石頭砸開干掉的泥巴,一陣淡淡的肉香撲鼻而來。
沈七巧的唇畔揚起笑意,她小心地將那層荷葉撥開,濃郁的肉香飄散開來,引得廟內眾人皆伸長了頸往這邊看。
忽有一只污手橫空搶去半只雞,她一抬頭,就看到豐神玉一臉嘻笑出現在眼前。
「是我辛苦烤的,妳總不能一個人獨享吧。」
她皺皺鼻子,不以為然地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我有說要一個人吃嗎?」就算有,至少她沒說出來,那就不能作數。
「我的手藝不錯吧?」他有些沾沾自地喜看她吃著自己烤的叫化子雞,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沈七巧秀氣地啃著雞,懶得理他。既然這是叫化子雞,也就是說凡是叫化子都會做,那他有什麼好得意的嘛。
豐神玉挨近她,笑道︰「表妹,妳看我一表人才,雞又烤得這樣棒,有我這個表哥妳是不是覺得很幸福?」
她瞪著他,喉頭的肉差點把她噎到。「不覺得,你吝嗇得讓人想痛打一頓。」
「吝嗇?」他一頭霧水。
「對呀,吝嗇。」她很認真地點頭,「我同你要信物,結果你耗到現在都沒給我啊。」對于沒要到丐幫信物一事,她一直耿耿于懷。
他一臉被冤枉的表情。「表妹,我都把自己當成信物送給妳了,妳還需要什麼信物?」
「你?」這次她是真的梗到了,豐神玉急忙伸手拍她的背幫她順氣。
「表妹,慢慢吃,不著急,不夠吃的話,我再烤就好了。」她的胃口是十年如一日的好,讓他輕易就將十年前後的她重疊在一起。
「把你拿來當信物那才叫招搖,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地丟了性命,你還是老老實實給我一個信物就好,這樣我的安全比較有保障。」江湖地處處險、江湖人個個奸,師祖的話是有道理的,一定要謹慎再謹慎。
「有我當信物才更保險啊。」他覺得被人說自己不如一個信物是種污辱,所以一定要爭這口氣。
「你這個當家的都沒事可干嗎?有這麼多時間陪著我閑逛?」她懷疑地瞅著他,可不相信偌大的丐幫竟沒有要事需要幫主親自處理。
三兩下就吃完手中的烤雞,他隨手在破衣上擦了擦,便直接向後仰躺于干草堆上。「乞兒原本就是四海為家,正所謂無家處處家。」
從包袱中找出饅頭,將雞肉夾入其中,沈七巧吃得津津有味。她的胃口大,一只叫化子雞或許夠吃,但是半只肯定不行,幸好還有干糧。
「那個蕭家妹妹呢?你怎麼甩掉她的?」她老早就想問了,卻也連帶想起剛才那匹老馬破風而馳,差點顛出她的心肝脾胃來,越想越有氣,忍不住就抬腿向他踢去。
俐落地翻身閃過,豐神玉笑道︰「表妹,妳怎麼說生氣就生氣啊,吃醋也吃得太明顯了吧,要不,我們干脆找個好日子成親吧。」
「我吃醋?你作夢吧。」她想都沒想就將手上的東西砸了過去。
豐神玉伸手接住,便往自己嘴內一塞。
「我的饅頭!」沈七巧發現自己扔了什麼東西過去,不由得發出一聲慘叫。
「要我還給妳嗎?」他將從口中掏出來的饅頭遞過去,雪白的饅頭上有五個清晰可見的黑指印,還有他剛剛咬過的齒痕。
沈七巧咬牙再咬牙,一腳狠狠地向他踹了過去。
只見他順勢而倒,骨碌骨碌滾了幾圈,仍不改嘻皮笑臉的態度。
她很想生氣,可是看到他滑稽的樣子,實在忍不住泛濫的笑意在臉上綻放。「表哥,這是不是就是有名的『懶驢打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