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累了,她不知不覺倚著軟墊睡著。
餅了好半晌,馬車一陣顛簸,豐神玉悠悠醒轉,映入眼簾的是沈七巧窩在錦墊上打盹的畫面。
容顏依舊,性情依舊,只有凸出的肚子已不同於少女,忍不住伸手模上那日漸渾圓的肚子,里面可是他的骨血啊。
縴細白皙的手覆上他的,抬頭就看到她帶笑的眸子。
「七巧,對不起。」
「你還是要逃嗎?即使我臨盆了,也不打算露面嗎?」她的目光直直地望進他的眸底。
豐神玉搖頭,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當時我會那麼做……」
「我不怪你,」沈七巧說,「因為你死愛漂亮的個性,從小到大都沒有變。」
豐神玉不由苦笑,他知道,要七巧不挖苦他可是比日出西山更困難的事。
「要帶我回庸人谷嗎?」
「去那里做什麼?我要帶你去沼澤。」她笑咪咪地答。
「沼澤?」他下懂,但一切由著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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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他們進入了一座雄偉大山,大約又走了半個時辰的路,就看到一片沼澤地。
那是片非常大的原始沼澤,上面落滿了枯葉,還有不少動物尸體腐敗的氣味迎面撲來。
他們在沼澤邊停了下來,豐神玉不解地看著身邊的人。
沈七巧朝著他笑道︰「反正你也是每天涂泥巴,不妨換換這里的淤泥如何?」
豐神玉揚眉。
「我有次進山采藥,無意中看到受傷的動物在沼澤裏打滾,讓傷口完全被淤泥覆蓋,第二天又來,如此反覆大約半月之後,它的傷口竟回復如初,如未受過傷一般,讓我大為驚奇。然後我仔細研究了這里的淤泥,發現一個更大的驚喜!」
「什麼驚喜?」他的聲音也不由得激動了起來。
她注視著眼前的沼澤,表情肅穆。「這片沼澤在這大山之中,怕已不下數百年,而這數百年來各種動植物的尸體在這泥澤之中腐敗變質,其中不乏一些珍貴藥材,逐年積累下來,這片沼澤的淤泥對治愈傷口的效果已非平常藥物可以比擬。」
豐神玉聞言,連忙蹲,伸手就要取淤泥。
「表哥,等等,在你抹泥之前還需要做一件事。」沈七巧攔住了他。
「什麼事?」
「再毀一次容。」她一本正經地說,並且從袖子裏掏出一只瓷瓶。
豐神玉先是怔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道︰「新傷口更容易愈合。」
「還是表哥聰明。」她俏皮地眨了眨眼。「不過,會有些疼,你得忍住。」
「我知道。」他點頭。
「你先把臉洗乾淨。」
「好。」
他走到一旁水窪處掬水將臉洗淨。
沈七巧折下一小截樹枝,裹了一條絹帕,沾了瓶內的藥水,仔細地涂抹到他的臉上。
火燒般的刺痛感在臉上蔓延開來,豐神玉痛苦地緊握住拳頭。
一遍又一遍,她一共涂抹了五遍,方停下手來,此時瓶內的藥水也已用盡,但豐神玉卻已經痛得昏迷過去。
她費力地彎腰從沼澤地裏挖來淤泥,再仔細均勻地抹到他瞼上,最後累得靠在樹下喘著大氣。
當豐神玉自昏迷中醒來,只感覺到瞼上有種悶熱的感覺,還有些癢,讓他想伸手去抓。
「不能抓。」她對他搖頭。
看到沈七巧眉頭緊蹙、滿頭大汗的模樣,豐神玉嚇了一跳。「你怎麼了?」
她痛苦地抓緊了身邊的一截樹枝。「我……我怕……我怕是動了胎氣……要生了。」
「這里怎麼成啊!」
「痛死我了……」她吃痛地抓住他的手臂,「來不及了,真的要生了。」
手上感覺一陣溫熱,抬起一看,只見她的手滿是血污,他大驚。「七巧——」見慣大風大浪的他,此時完全沒有了主張。
沈七巧將一截木頭塞進嘴裏,拚盡自己所有的力氣生產。
慌亂中的豐神玉陡然想起之前在客棧接生的情形,急忙在她的身邊生了一堆火,然後飛奔而去,不多久便拿著一只鐵鍋和一疊白布去而復返。
當水冒出熱氣時,一聲了亮的嬰兒啼哭聲飄蕩在沼澤上空,驚起飛鳥陣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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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消息,大消息。
丐幫的豐大幫主喜添貴子,江湖各大門派紛紛派人送出大禮。
你們若認為是給丐幫面子就大錯特錯了,人家可都是沖著孩子的母親去的。
七巧神醫不但醫術當世無雙,手中竟然還握著一柄可以調動三大家四大派的七星匕首,那可真是要不得的一件事啊。
大樹底下好乘涼,在如此炎熱的季節躺在樹蔭下,喝著冰鎮酸梅湯,逗弄著襁褓之中的幼子,那絕對是一種享受。
可是某些人就享受不起來,好比此刻在樹下不停轉圈圈的丐幫之主。
「七巧,你怎麼會不答應呢?」豐神玉俊美的臉龐上滿是不解。
沈七巧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的酸梅湯,揚眉道︰「我為什麼一定要答應呢?」
他郁悶地看著她。「我們的孩子都已經兩個月大了啊。」
「孩子兩個月大跟我嫁不嫁你有什麼關系?」她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滿是訝異地看著他。
「哪有兒子都生了,卻還沒娶妻的道理啊。」他挫敗地申吟,現在江湖最熱門的話題就是他這個丐幫之王的娶妻問題,這真是太太太丟人了。
「噢,這樣啊……」她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可是,我記得有人明明都已經做了人家丈夫,卻一走了之,那時候,怎麼就沒人想過已經失了貞的姑娘,怎麼卻還沒嫁人呢?」
來了,她果然還在氣他這件事!豐神玉越發無奈起來,甚至還不能對她生氣。
「七巧,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堂堂一幫之主、江湖高手,在一個女人面前低聲下氣,再三地賠禮道歉,可是人家卻不買他的帳。
「我雖然學醫呢,可是我也知道,這世上有種藥是沒處賣的。」
「什麼藥?」
「後悔藥啊。」沈七巧一副看白痴的表情。
「噗!」終於有人忍不住發出低笑。
「溫學爾——」豐神玉快抓狂了。
「請我喝冰鎮酸梅湯嗎?」溫學爾馬上從藏身的地方走了出來。
沈七巧笑道︰「我怕你喝了以後半年無法下榻啊。」
「啊,那我還是不喝了。」他沒趣地模模鼻子,戀戀不舍地放下已經拿到手裏的酸梅湯。
「好奇怪哦,這麼熱的天,即使在樹蔭下,也是會出汗的啊,怎麼你們母子兩個都這麼清爽啊?」溫學爾湊到搖籃邊仔細端詳著那個正睜著靈動雙眼的小家伙。伸手模模他粉女敕的臉頰,感覺煞是清爽。
「喂,姓溫的,那是我兒子,把你的手拿開。」
「這是我師佷,我模模犯法啊。」溫學爾理直氣壯地說,「況且我小師妹又還沒嫁給你呢,只要我願意,這孩子搞不好就跟我姓了。」
豐神玉雙眼頓時凝聚起風暴。「你說什麼?!」
「我師父說了,為了小師妹的清譽,讓我們幾個師兄選一個出來娶她為妻,我們可是個個爭先恐後的。」
「你找死——」豐神玉忍無可忍,一肚子的不滿終於找到了發泄出口。
沈七巧逗弄著兒子,笑呵呵地道︰「小賴,你師伯很笨對不對?所以我們長大一定要學聰明一點哦。」
正被人追著滿院子亂竄的人不滿了。「小師妹,你這樣教孩于是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