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女佣 第9頁

「你為什麼要發抖?」樊謙再次箝起她的下顎,「我很可怕嗎?」

可怕?靜蝶咬著唇搖頭。對她而言,這世界的一切都可怕啊!

「我不是怕你,我怕的是這里所有的人事景物,都不是我熟悉也不是我能適應的,我不是這里的人!」她哽咽的說著,「我害怕我自己不能夠在這里活下去!」

她忍著淚,緊抿著唇,怨自己的無能與懦弱,更怨自己矛盾的心態,明明心里有一小角是欣喜于離開皇宮的,可是現在遇上這樣陌生的一切,卻又興起想逃避回宮的想法。

她只想出宮,想去蒙古,沒想過要到未來啊!

樊謙望著她咬著唇、強忍著發抖的模樣,心里仿佛被揪著似的,不懂這女人為什麼會既堅強卻又脆弱,讓人好生憐惜。

抽過她懷里拽著的浴巾,輕柔的覆上她的頭,細細的為她擦起發來。

「這是木板地,遇到水木板會變形的。」他收起她的發尾擦著。「而且現在是冬天,不把頭發吹干會感冒。」

「感冒?」她習于重復不明白的字句。

「著涼傷風生病。」

樊謙把大概的同義詞都搬出來了,終于換得她哦了聲。

「去我房間用吹風機吹干。」

「吹風機?」又是一個問號。

他沒有回答,只管搓著她的發,低著頭的靜蝶只能望見他的胸膛,感受著頭頂上溫暖的觸踫。她感覺得出來,以往嚴格的禮教拘束在這個世界似乎開放了許多,好像沒有所謂的男女授受不親這件事情。

也或許是他比較開放,她還不明白……可是,她喜歡現在這股溫暖,這種讓也安心、覺得依靠著他就能踏實的感覺。

「你別擔心。」他突然隔著浴巾,捧著她的臉,抬起她的頭,「有我在。」

有他在。

靜蝶微眯了眼,放松般的笑了起來。

「嗯。」她輕輕的嗯了聲,雙眼閃爍著一種崇拜。

樊謙緊鎖濃眉,她如果一天到晚這樣對他笑,他可不保證……不會吃掉她。

第3章(1)

陽光自東方斜照而下,金黃色的光芒灑在這終年濃霧纏繞、陰氣重重的山拗當中,一棟結合巴洛克與洛可可風格的木制別墅矗立在這兒,歷經千百年風雨戰爭而不摧。

寬大卻簡單的三層樓建築,淺米色木材打造,三角斜型屋頂,外牆上繪有許多線條圖案,像是幾何圖紋,又似格紋藝術。

前面有一大片的庭院美景,花草樹木自生自長,不需要施肥或是剪除雜草,總是規律的生長在屋子以外的範圍。藤蔓植物自在攀爬,卻絕不會竄進窗里,甚至傷害屋子的結構;千年的蓊郁大樹深根土壤,那粗壯的根綿延數尺,就是不會傷到主屋的地基。

這是個奇特的地方,仿佛有什麼力量在運行,跟人類維持一個絕妙的平衡。

因為,這里是黑山。

「卡!賴巧屏!拜托你入戲一點!你演的是被欺負的角色耶!」樊謙拿著擴音器不客氣的大吼,「你要再可憐一點,但不能讓人覺得委屈,你是自願的!」

「對不起……」她趕緊賠不是。

和她演對手戲的張筱妮冷哼一聲,不耐煩的往一旁走去,助理立刻送上陽傘。

「可是導演,這個角色真的會自願嗎?因為後母真的很過分耶!」

「現在都在拍了,你才跟我討論這個?」他沒好氣的瞪著她,「現在能住在這種屋子、過著好生活全靠這個二媽跟官員交好,所以女主角才會真心誠意的認為當出氣筒也無所謂!你有沒有了解女主角的個性啊?!」

「是……」賴巧屏怯生生的連連抱歉。

「再一次!」樊謙不耐煩的拿起擴音器大喊。

劇組人員立刻行動,化妝師上前為賴巧屏補妝,這一幕是拍攝二媽穿著一身雪白要出門,女主角不小心把土掃上她的裙擺,被二媽掌摑還很踹的虐待戲碼。

賴巧屏跟張筱妮素來不和,其實所有工作人員都知道,偏偏張筱妮演二媽,賴巧屏演的是溫柔高貴的魄皇女,戲里被欺壓、虐待的橋段多得很,張筱妮可得意了,但賴巧屏卻滿心不甘願,才會一時無法控制,出言質疑。

收音、鏡頭全部都準備好,樊謙一聲「卡麥拉」,演員立刻換上專業表情,開始演戲。

靜蝶就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一次又一次的拍攝,她已經明白什麼叫做「導演」了。他們導一出戲,未來要在電影院中放映,影片是放在大銀幕的,跟電視及電腦里的感覺不一樣。

新生第五天,她自稱來到未來叫新生,這五天她拚命記下所有的東西,一個都不願放過的發掘,只要樊謙首肯,她就什麼都去踫、什麼都去試一次,而且要讓自己很快地就進入狀況。

用字遣詞也要改,不能再用過度的敬語,她這五天來日日看著劇組拍戲,默不作聲的幫大家準備東西,樊謙說他缺一個打雜的,她現在就等于是佩兒,幫他收拾雜物、或幫他人處理瑣碎事物,然後邊听邊學。

他們說話就像民間的語調,扣除掉許多新名詞跟她不懂的東西外,其他是大同小異,不過這里的人說話比較直接。

樊謙暫時不讓她開口,因為她說話的腔調跟一般人不同,就怕引人側目。

他想得很簡單,就是怕大家知道她是偷渡客。

結果他想得太簡單,因為靜蝶不需要開口,她的存在就足夠惹人注意了!泵且不論她是那天「莫名其妙」從二樓出現的陌生女子,演員、劇組名單中沒有她,根本就沒有人認識她,換言之,她根本就是不該出現在拍攝現場的人。

偏偏她留下來了,樊謙不但讓她住在三樓的另一間客房,還為了她推掉張筱妮的生日宴會。

這件事在圈內傳得沸沸揚揚,因為明眼人都知道張筱妮跟樊謙的關系,整個劇組也知道他答應要出席她的生日宴會,她原本計劃挽著他的手風光入場,結果他只淡淡說了一句,「我不去了,你快走吧!」

就為了一個土氣的女人把她趕走,還爽約?!

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每天在樊謙身後跟進跟出,卻從來沒听她吭過半句話,只會微笑頷首、點頭搖頭這些動作,不禁讓人懷疑她是不是啞巴,馬敬學非常介意,但人是樊謙留下的,他就沒再吭氣。

最讓女主角們介意的,應該是她特殊的氣質跟白皙粉女敕的肌膚,從那天狼狽又披頭靜發的模樣,實在很難相信她竟會有如此端莊秀麗的氣質,樊謙隔天就差化妝師幫她把頭發梳整,而她一頭長及小腿的黑發烏黑亮麗,讓一堆人咋舌。

從沒燙染過!發型師如此斷言。那一頭好發質閃閃發亮,靜蝶說不能剪,所以樊謙只是要求幫她梳整,扎起來好做事就好。

發型師為她扎了長辮,也帶了幾套被淘汰的戲服給她,對一般人來說方便動作的冬季長洋裝加上長褲,她卻還不太能適應。

且盡避觸目所及,大家穿的都是貼身的衣服,尤其是女演員們,短褲短裙踩著長靴,但靜蝶不管看幾次都還是覺得好尷尬。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開拍,賴巧屏滿是歉意的對著飾演二媽的張筱妮說。

「這白色的旗袍都髒了……你明知道我要出門還說不是故意的?」

張筱妮一巴掌揮過去,響高得發出回音,所有人屏氣凝神,知道她是來真的。

「呀--」賴巧屏疼得喊出聲往地上倒去,差點忍不住滿腔怒火。她是真使勁的打耶!

接著就是又踢又踹,張筱妮必須泬得既很又絕,不忘歇斯底里,甚至拿起地板上的掃把很很亂打一氣,將心里的怨氣都發泄在對方身上。她演得可一點都不含糊,難得有可以揍人的戲,她絕對演得入木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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