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武,動作快。」高旭麒冷冷催促一聲。
「來了!」不消幾秒,阿武雙手捧來一萬元新台幣……心想這女的還沒獅子大開口,總經理也不多忍一下,就迫不及待當起散財童子,真是浪費錢啊!這一萬元若給他這個不計晨昏,總是陪侍總經理在側的助理兼司機當年終獎金該多好!
「這是一萬塊錢……」高旭麒將錢亮在她眼前,卻沒如自己意料中瞧見她見錢眼開的反應。他當下明白了,這女人是真要把事鬧大的!
丙然,他才這樣想著,韓雙雙鄙視的目光對上了他,耍刁的說︰「在我還沒想清楚要怎麼處理這件‘小意外’之前,我是不會隨便收你的錢。」
有錢拿當然好,但收了,就等于玩完了,而她──想再多玩玩這陌生男人!
她對付不了那個處處留情、屢被她目睹與不同女人出入飯店的風流未婚夫梁正彥,那麼她總可以拿別的男人出出氣吧?!
算這男人倒楣被她遇上,她韓雙雙今天就是非要整整人不可!
「阿武,你先將車移開,車道已經阻塞了。」高旭麒沉著臉咬牙命令阿武移車。
身處麻煩之中,他仍敏銳地觀察到車道上的阻塞狀況,在覺得沒必要「驚動」警察處理,又確定這女人打定主意不肯善罷甘休之下,他這有道德心的苦主只好先還人家車道順暢再說。
「謝謝高先生。」果然服務人員也為車道阻塞而傷腦筋許久,一見事件主角主動自發移車,他便飛快道聲謝,回頭更忙著指揮車道上的交通去。
「你能走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絕對能走!斑旭麒是很想保持風度,但低沉詢問韓雙雙的語氣已顯得非常不耐。
「不能!」韓雙雙連試都沒試就大聲回答,表情可凶了。
總之是他倒楣在她最軟弱、最想找人出氣的時候惹了她,她這人一受刺激,就像只病貓陡然變身成一頭最凶猛的母獅子。
「你,總不會想一直坐在這里,等下如果二次被撞,你打算找誰賠?」高旭麒看了看腕表,眉頭愈發深皺,這女人可真會磨人時間!
「找你賠到底就對了。」韓雙雙一臉乖張,狀極討厭。當然,沒人知道,那只不過是她為了掩飾內心難過而所展現出來的偽堅強。
「到底能不能走?」冷調的男人耐心所剩不多。
「不能、不能、不……」
在她第三次「不能」沒說完整之前,韓雙雙只覺得自己背部及大腿下方分別傳來溫熱的觸感,在未意識如何之前,整個人已被高旭麒托高打橫抱起。
「你要做什麼……」她被一個陌生男人橫抱在懷里!
始料未及的情境,促使韓雙雙訝異得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原本一臉乖張驟然變得一臉傻呆。
「先讓路再說。」高旭麒冷聲道。
隨便移動有骨折之虞的人是相當危險的行為,但他已被這無理取鬧的女人和無情流逝的時間給逼得顧不得這些。
此時韓雙雙感覺腰側一陣劇痛,然而在男人刻意的鉗制下,她不敢輕舉妄動,也著實不能動了,只能由這陌生男人抱著她,兩體相貼地走向車道旁一處空地。
在他懷中,韓雙雙水亮的眼眸不敢亂飄,瑟著脖子滯然地平視前方,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讓心慌代替了原本的憤怒情緒?
***
「小姐,請容我鄭重告訴你,我真的必須趕去機場,要是再繼續耽擱下去,你真的會害我搭不上飛機,倘若我搭不上那班飛機,將可能造成難以計數的損失……」高旭麒將她放下來之後,表情嚴肅告知她事情的嚴重性。
以台灣的家俱制造業而言,軸承制造商的規模相差懸殊,品質不一,因此軸承所需的諸多原材料及零組件多仰賴進口,高旭麒所經營的「勁高家俱」也一樣。
他這次前往日本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欲與日本一家規模大、信用好的軸承生產制造公司簽約,這只同時兼具著某種程度「參與研發」性質的合約若順利簽定,則往後五年內勁高家俱制造可以省掉許多麻煩,反之,若沒簽成,事態嚴重。
所以在大麻煩臨頭之前,他必須以最快方法解決眼前這個小麻煩!
「那是你的事。」她跋扈地打斷他的話,不想知道他將可能因為她的糾纏而導致什麼難以計數的損失。
她向來講理,基于剛剛受過刺激,她一點也不想在這男人面前講理。
很抱歉,陌生人!
「好,那麼我請問你,你想要我怎麼解決這次的小意外?你直說吧!」
重要的合約跟一個不講理的女人相比,他當然是拚性命顧合約,況且他就不信憑她長得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會狠到哪里去!
條件任她開啊!她若敢,他高旭麒也不是擔不起。
「我還沒想到。」
「你還沒想到?!那何不先讓我請人送你去醫院,你慢慢再想?」遇到「盧」女,冷性如他,不火大都不行!
「我不想讓你走。」
「什麼意思?你不想讓我走?!」高旭麒冷峻的臉瞬時布滿了驚奇與疑惑。
難不成這女人煞到他,想趁機對他詐財、再順便「劫色」不成?
「……就是不讓!」韓雙雙又緊緊抓住他的手臂,堅不放人。
她沒有任何理由不放人,其實她大可以收下他一萬塊錢,然後去藥局買包酸痛藥布來貼一貼,如此淨賺幾千塊錢,再當作什麼意外都沒發生……
然而她不要這麼做,她惡劣地堅持選他當替死鬼,替梁正彥那家伙受受罪。
「你,麻煩你講講理!」
「你知道嗎?我難得不講理,真的,我難得這樣……」韓雙雙語氣悠緩,直視而一瞬也不瞬的眼底閃著一道又一道晦光──
似乎是隱藏著諸多不為人知的心事,想藉著那眸光訴說出來。
斑旭麒的心被她那突來的失落神態給震懾了,待那股短暫的力量自心中滑過,繼之而起的是一絲憐憫。
這女人……看來心事重重。
莫非她的無理之舉,全來自于她的「心事」?
「為什麼你獨挑我,展現你的不講理?」基于好奇,問一下也好。
「先生,是你倒楣吧!」韓雙雙微哂,唇邊勾起的弧度有些俏皮淘氣。瞥了他一眼,她也覺得自己的行為真的有夠卑鄙無恥。
她不開心便趁機亂尋他開心,也不管人家是要做大生意的。
想必這位先生是有那麼點修養,若要換成別人,搞不好她早就被丟在路邊置之不理,或直接被蓋布袋毆踹一頓了!
「那麼我請教你,我該倒楣到幾點幾分,你才肯放我走?」高旭麒舉起手腕又看了看表──這下真糟!
就算她現在好心放行,起碼也得以時速一百二以上的車速才飆得到桃園機場,而且附加條件是要路面淨空、一路綠燈暢行無阻。
表上所指示的時間,是否在對他正式宣告,他連CheckIn的極限時間都趕不上,更遑論搭飛機了?
不行,現在就是飛,他也要飛去搭飛機……這是什麼鬼狀態?
他急得像火燒,她卻由初始的耍狠刁難變得沉默不語,兩眼怔忡。
「我再說一次,我要趕飛機,絕對不能再跟你耗下去了!」見她光顧著失神和傻笑,簡直急煞他!斑旭麒不由得扯著她的手掌,厲聲最後一次告知。
「好吧!你走吧!」說著話的韓雙雙面容沒太多情緒,唇角維持著一彎弧度,無奈的、淡淡的。
在他的焦躁不滿聲中,她忽然覺于心不忍,于是收起惡魔之心,決定放人,畢竟他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