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著梁正彥交了其他男朋友?
她敢嗎?她有心一試嗎?
從來沒有如此不正當的想法,即使看盡了梁正彥的不忠實與玩心未定,她仍不曾有過「有樣學樣」的報復心態,更不曾有過背叛他、另尋新歡的念頭。
或許,她該讓自己使壞一次,做個變心又變節的女人?
「光叫媽做啥,你到底有沒有交其他男朋友啊?雙雙,婚姻不是兒戲,你和正彥都已經訂婚了,你可要拿定心意,別再想些有的沒的……」
「媽,我沒有!但……就算我有,又怎樣?正彥可以,我為什麼不可以?」韓雙雙鮮少頂父母的嘴,可今晚的她不再沉默。
她不再沉默,卻心亂如麻。
心亂如麻,卻不知是為了梁正彥,還是……高旭麒?
斑旭麒……
老天!在背叛意念初起時,她想到的竟真的是這個男人、這個名字!
「雙雙,你可別胡來!正彥是男人,男人在外難免逢場作戲……」
做父母的只希望從小到大沒過過什麼好日子的女兒將來能有個好歸宿,縱使所托付的對象有些缺點讓女兒難免受到委屈,她也只願女兒能多擔待些。
畢竟梁正彥的父母待她不薄,在婆媳問題多多的東方社會,準公婆對她的厚愛絕對值得她把握相珍惜。
「媽,你真認為他是逢場作戲嗎?一個男人若有真心,他不會一再縱容自己以逢場作戲之名行背叛之實!」
韓雙雙聲量不覺提高,但在看見母親瞠目結舌一臉吃驚的模樣時,她才驚覺自己的反應竟然如此激烈?!她確確實實也被自己給嚇住了。她剛說了什麼?
在那句不滿的言詞當中,她是否對梁正彥的感情起了疑慮?
一個男人若有真心,他是絕不可能任自己心愛的女人,在他背後默默垂淚、無語問蒼天……
他根本不愛她!
六個大字狠狠掃過韓雙雙的腦海。
她咬著唇,握緊雙拳任自己稍長的指甲尖掐人手心肉里,讓刺痛感伴著那彷如利刀的六個字像跑馬燈一樣不停的在思緒里縈繞──
直到她不知不覺發出一聲冷笑。
是了,他根本不愛她!
她直到今晚才總算願意面對這個早已應該要清楚的答案。愛的成分絕不單只是眼淚,也絕不單是酸楚的感覺。
失去了甜的滋味,進而覆上滿滿的苦澀,當望著心愛的男人時,卻再也笑不出來,這怎麼會是相愛的氛圍?
不,這不是真愛,一定不是……
「雙雙,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和正彥吵架了?」許久,韓母抓著韓雙雙的手臂,焦急地問。
「沒有。」韓雙雙回神,輕輕推開母親的手,露出抹微笑。「媽,我沒事,謝謝你為我等門,我要去睡了,晚安。」
不讓母親再有開口追問的機會,韓雙雙疾步走進房間並反手快速的將房門關上。
「雙……」望著飛快消失在視線範圍內的女兒,韓母只能住嘴,搖頭輕嘆一聲也回自己房間去。
韓雙雙面對一室黑暗,不急著開燈,她小小的背部無力地往門板上一貼,像是尋到了倚靠與安全感,緊緊貼著冰冷的門板不放,就是不放。
盡避它是冰冷的,但至少它是一座靜止不動、不使她背後空蕩而可以信任的絕佳靠山。
窗外星光朦朧,韓雙雙的心卻有些……明朗?
沉溺在虛情假愛、不辨是非的傻瓜,也許即將變聰明……
***
幾天來,梁正彥公事私事兩頭忙,忙字里始終沒有韓雙雙這個名字的存在。
韓雙雙早已司空見慣,因此仍照往常上下班,照常過自己的生活。
不再強求、不再追問,她或許感覺很失落,卻也不再如世界末日來臨般,為他傷心難過。
尤其當手機螢幕浮出一串她刻意記住的數字且瞬間搶走她的注意力時,心跳加速的她,眼底幽暗一轉為晶燦,唇角也勾勒出一抹美麗的笑意。
沒見到他的人,只瞧見代表他的一串數字,她就笑了!
笑了……
這笑,意味著她被梁正彥以外的男人給吸引了之外,更似乎代表一場禁忌的游戲,正在等著她走進去……
韓雙雙單手微顫地將手機移到耳邊,一听到他的聲音,她心跳鼓動的聲音竟大到令自己為之錯愕、膽顫的地步。
「喂,是我。」高旭麒在電話中以深沉簡短的開場白試探她的記憶力。
「是你。」韓雙雙在他瞧不見的線路這端,連連點著頭。
「你記得我。」高旭麒莫名其妙心里感到一陣欣喜及安慰,好像他有多擔心她記不起他、會在電話里問他一句︰喂,你哪位?
「我記得。」甚至等著。
隨著內心獨白閃現,韓雙雙可又被自己嚇一跳。
難道,她不再對梁正彥的所作所為感到那麼傷心難過,是因為她知道天涯一方有個男人即將朝她而來,而她──正等待著?
充滿禁忌感的期待淡化了她內心的苦楚,她為此感到羞愧,卻不可否認的興奮不已。
「大紅包等著我,怎會不記得?」為了撲滅電話兩端傳遞著的濃郁曖昧氣息,韓雙雙立刻補上一句免除尷尬的佳句。
「是這樣啊……」高旭麒微哂,隔空想像著她的表情一定是故意用一副錢嫂「給我紅包,拿來拿來!」的夸張模樣。
其實他早就看穿,她不是見錢眼開的女人,而是見情盲目的女人。
挾藉給紅包之名北上,他明白自己的心思不單純,甚至可說是卑鄙。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以韓雙雙身為別人未婚妻的身分,高旭麒自然當不成君子,不過有四個字在上次他與她一別、回到嘉義之後,連日來一直跳上他向來隱密深沉的心海。
橫刀奪愛!
這四個字在他念頭初起的一剎那間,被他以一句鏗鏘有力的「不可以」給擊潰掉,然後一次又一次的,他的道德觀終究敗給那充滿私心、卑劣奪佔意義的四個字。
直到後來,也就是現在,他已將那四字設定為目前追情的目標。
他既非情場斑手,也非濫情浪蕩子,活到近三十歲,情史屈指可數。
當然他絕不乏人問津,而是眼高于頂、難得看女人順眼的他並不是個崇尚愛情的人。
但不可諱言,一旦有女人人得了他的眼,他就絕不會對不起自己人性的。
「嗯!你什麼時候到?我去接你……」話說一半,韓雙雙猛地收口。
她干嘛表現得這樣興奮,好像她已引頸盼望、熱烈等了他一千年,好不容易才等到似的?
人家有司機、有車,只消他一聲令下,到哪兒不是來去自如、使命必達?而她只有兩條腿,拿什麼去接人家?
真不知自己在熱絡個什麼勁、說的什麼話……
「好,晚上八點我會到欣綠萊,到時你來接我。」高旭麒不理她在彼端尷尬咬唇懊惱,很自然愉快的應允她。
「啊?我……」
「就這樣了,我們在欣綠萊大廳會合。」高旭麒不待她反應,強勢掛上電話,抿著的唇則拉出了一道令在場的阿武感到十分費解的弧度。
「總經理,請問一下,你是在笑嗎?」
斑旭麒冷睨阿武一眼,沒應聲。那道讓人不知到底是不是笑的弧線仍然深不可測的停在嘴角。
多話多惹白眼,阿武縮了下脖子,緊接著又挺直身軀,專心駕車比較實在。
***
還有三個鐘頭──
還有兩個鐘頭──
到距離見高旭麒只剩一個鐘頭時,韓雙雙已經在椅上如坐針氈、度日如年,就像要赴情人的初次約會,一顆心在期待之中忘了什麼叫安靜、什麼叫沉著。
見到他之後,她要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第一個動作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