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岩望著那張幾乎被粉紅色給佔據的圓形圖表,注意力霎時又分散了,神思往盛語昕的方向馳騁而去。
我要粉紅色的,因為粉紅色有戀愛的感覺。
戀愛的感覺?
他明明已經為這種感覺著迷,為什麼自己卻還只是坐在這里想她,而無法真真實實抱住她、親吻她?
怕對她好、怕給她幸福會害她流淚,難道惹她心傷。她就不流淚嗎?
他對人生向來沒什麼困惑,可在生命里出現一個叫盛語昕的女人後,他簡直是帶著滿籮筐的問號過日。
老是皺眉頭,像有千斤重擔的心事,好沉重,看得我好難過。
她看穿了他的憂郁,為什麼他就無法放開心胸,讓她來解開他的憂郁?
他明明有愛她的超大能量,為什麼就是不肯去啟動那些能量?
「副總經理,喝口茶吧!」助理又在耳邊提醒一句。
「喔。」他虛應一聲,卻動也不動。
粉紅色的圓形圖表在他眼中已變身為一團情方熾、愛正烈的棉花糖……
不!他不能再沉溺在這些問號里,他該有所行動,一股想見她、回應她的愛的沖動席卷了他。
但是,這該死的會議到底要開到幾點才結束?!
這些人是把命都賣給了譚氏企業嗎?都晚上九點了,他們沒回家陪妻小吃晚飯便罷,連休息時間也想犧牲、想以公司為家嗎?
懊死的會議快給我結束!
「粉紅色這大片區域,根據我們開發部預估,必需設十個以上的據點,才足以應付……」報告者倏地頓停,神色有點慌張。「副總經理,我說錯什麼了,或是哪里不恰當?」
見一向溫和的譚岩眼露不耐、額頭沁汗,讓報告者不敢再繼續。
順著報告者的眼神,近十位與會人士不禁將目光集中在譚岩身上,果然都被他鐵青的臉色給嚇得表情驚慌。
「副、副、副總經理,你要不要上廁所?」男職員阿勇抖瞻發問。
咻!一道銳利凶光自譚岩深邃的眼底俐落發射出來——
對!尿遁!
「副總經理,對不起,我是怕你憋太久……」被譚岩狠狠一瞪,阿勇嚇得趕緊解釋,他是為他好呀!
「很好!」如果譚岩有決定員工薪水的權力,他一定會替這位擔心他膀胱無力的員工加薪。
「啊?」眾人異口同聲,不知譚副總經理這句「很好」是什麼意思。
沉悶的會議,氣氛煞時變得更為詭譎。
「我說,阿勇的提議很好,我去上個洗手間,你們繼續討論沒關系。」譚岩霍地起身,大步走出會議室。
然後,五分鐘、十分鐘、幾十分鐘過去了,當時鐘的數字無情地移到十點時,大家終于肯定了一件事——
氨總經理不會回來了。一向負責認真、開會從不蹺頭的副總經理,竟然放他們鴿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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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接、不接、不接!
就算她想他想得要死、想他想得快發瘋,她就是不接他的電話。
這些日子她過得沮喪又挫敗,黯然神傷到以為太陽不再升起。她也是有脾氣和傲氣的女人,總不能因為他電話一來,她就歡天喜地遺忘求愛失利的「前仇」……
但是,半個多月沒見面、無聲無息的他,突然一下子來了七、八通電話,用意何在?
示好?求和?
如果是的話,她又怎麼能忍得住不接電話?即使他讓她失望,她卻仍然渴望著他……
她咬著唇看著手機上的來電訊息,一想起那夜他的無情,任她怎麼祈求,他都不肯給她一句回應,還說他沒心情說話……又讓她恨不得與這男人「田無溝、水不流」,徹底絕交!
不接!
「就關機!怎樣?你咬得到我嗎?」盛語听氣呼呼的將手機往沙發一拋,轉身走到敞開的落地窗前。
夜色陰沉,窗簾隨風輕盈飄蕩著。
好安靜,沒听到鈴聲,她的心竟然比听到鈴響不停時還更慌亂。
叩!叩!
「盛語昕,外找!」盛詠陽輕敲了兩下門板,丟下一句話就走掉。
「誰找我?」盛語昕回頭問著,沒人回答。
謗據以往經驗,這種時間會來家里找她的,只有經常遇人不淑、一年到頭都在鬧失戀的朋友小蘭,來找她訴苦了。
哎!不淑之人,盛語昕也遇到了,失戀之苦,也嘗了不少,現在她還得安慰另一個失戀的人……同是天涯失戀人,真不知從何安慰起。
可是小蘭怎麼不自己進來,都那麼熟的朋友了,不需要她去客廳迎接吧?
她搖頭嘆口氣,往外走到客廳仍沒有看見預期中的小蘭。
不會在屋外吧?小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氣?
盛語昕狐疑地打開大門,當屋內燈光往門外灑去之際,映入眼底的並不是嬌小的小蘭,而是一道高大的男人身影,她瞬時呆住。
「語昕!」譚岩低喚了一聲。
「你?怎麼是你?」盛語昕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剛才不斷用電話鈴聲擾亂她心的人,就站在眼前。
她關機不過幾分鐘,他就出現——那麼,他是早就在這兒?!
她渾身發熱,內心情波翻騰,拳頭下意識握緊,眼楮熱了起來,一片霧蒙蒙,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我……」想你!情話在譚岩嘴里醞釀半天,仍然無法順利傾吐。「我來看看你。」
「看我?」盛語昕抖著聲音,困惑于他的突然造訪。「為什麼來看我?!」
「我很擔心你。」
「擔心我出人命喔?」他的話,讓盛語昕心一沉,突然一記冷笑。
「語昕,我……」譚岩再度語塞,其實他什麼都不想說,只想用力擁她入懷,而不是任自己在這里吞吞吐吐,說不出內心真正的話!
「你什麼?」
他想念她嗎?一句我想你,有這麼難說?
她忍著內心的悸動,壓下想投入他懷里的,這次不再退讓。
「我買了棉花糖。」趕緊亮出手上那枝用透明塑膠袋罩著的粉紅色棉花糖,企圖以她說過「這戀愛的滋味」來替他表明心意。
「那又怎樣?」她刷過牙了,不吃了啦!
想用一枝棉花糖就撫平她這陣子的失落和傷心,免談,她不是這麼好打發的女人!
盛語昕怒火隱隱抽動,如果他不表白或親口承諾感情,她是不會接受這樣的求和。
「你不是喜歡吃棉花糖?這是我特地去買來的,老板都收攤了,我拜托他很久很久,他才又重新啟動機器幫我做……」
活了二十八年,譚岩沒求過人,為了買到她喜愛的棉花糖,他打恭作揖好話說盡,才打動那位賣棉花糖的老板。
可現下好不容易會得佳人,卻踫一鼻子灰,他好生懊惱。
「那你想幾個好理由,如果能讓我高興,我就接受這枝棉花糖。」對他的苦肉計,盛語昕一點也不領情。
她從沒失戀過,每次听小蘭在那邊哀聲嘆氣、茶飯不思,她都還認為小蘭是在無病申吟,可如今她已體認失戀的痛苦,才不會讓這害她難過的男人好過。
「理由?這也要理由?」
「對,你既然有本事讓我傷心,就要有本事讓我原諒你。」
「我並不好過……」譚岩無法具體說出她想要的理由,他只能用最誠實的情緒面對她。
「怎麼不好過?」盛語昕看似驕傲的抬高下巴,嗓音卻已顫抖。
「沒見到你、沒跟你在一起,我很難受。」
「有多難受?」她心一顫。
「像……吃飯哽著,快噎死、像沒戴眼鏡,什麼都看不清楚、像穿了沒晾干的衣服,渾身不對勁、像曬著太陽又淋了雨,不知是冷還是熱、像站在紅綠燈錯亂的十字路口,不知到底該往前走還是向後退……總之,所有一切都變得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