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甜美而活潑的她,有些什麼不愉快的記憶?
比如說……一段逝去的戀情?
「沒有。」黎淨袖扯出一個淺淺的笑。「我們快去拿甜筒吧!」心寒就吃冰,一刻也不想等。
她躲開他刻意拉近的距離,往冰櫃走去。
「等一下!」屈硯豐出手將她拉回來,力道有些大,黎淨袖是半旋著身撞進他懷里的。
「怎、怎麼了?」
「我覺得你……好像在想別人?別怪我胡說或是太敏感,你是真的讓我這樣覺得。」屈硯豐不是呆子,也或許不是很了解女人,但他卻知道當一個女人一直抗拒一個熱烈追求她的好男人時,原因不會只有身分地位相差太懸殊這一項。
外在,他從沒有不可一世的優越感,但絕對算得上英俊瀟灑、玉樹臨風、人見人愛。
內在,好吧,他承認有時他是霸道了點,但該溫柔的時候他也表現得很不賴,而且又有責任心,這在肉欲橫流的花花世界可是難能可貴的大優點。
從那通電話開始,他們之間就有不可思議的默契和電流,冥冥之中就有股奇異的力量將他倆拉在一塊兒。
那麼在耐看耐用又耐操的「軟硬體」兼備之下,她還在猶豫什麼?
十之八九就是,他有情敵!
呵!是哪個不識相的男人,敢與他相爭?哼,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非從她口中套出點訊息來不可!
「你真看得出來?」
「真不知要說是我感覺太敏銳,還是你表現太明顯。」屈硯豐沉著臉,她的反應等于是變相承認她心中真有別的意中人,他好心酸。
「我心里的確是一直有個人……我愛他,但他卻傷我至深的前男友。」誠實是最好的政策,而且若能因此而使他收手,停止追求,那麼事情也許會好點。
「你還真以為我肚量很大喔?講這麼直接也不怕我傷心或生氣?」雖然已經猜中,他也該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覺得很受傷。
明明已摟她在懷里,親密的感覺卻突然飄遠了,好空虛。
「所以我不太想再談感情……至少目前不適合。」
人說初戀最美,馮啟佑是她的初戀,她又天生重感情,現在雖然不至于還心存什麼期待,但總覺得自己怎樣也遺忘不了那份舊情。
「你講得這麼直接,是想故意傷我心,還是要激我打退堂鼓?」屈硯豐緊拽住她的手腕,音量已隨著情緒波動過猛而大了起來。
總之,便利商店內除了他與黎淨袖之外,共有五名客人,外加一名店長和一名工讀生,總加起來有十四只睜得大大的眼楮,和十四只豎得直直的耳朵在窺視偷听他們。
「我只是誠實。」
「該誠實不誠實,該說點善意謊言時,你又這麼誠實!真要氣死我,是嗎?」雖說好話不一定是實話,但當實話不是好話的時候就該婉轉點說,她那麼直接,在感情上他還真招架不住。
他又不是身經百戰的公子,感情可脆弱得很。
怨氣啊!
「你不能逼黎小姐改吃草莓口味的甜筒,當然也沒辦法逼她非愛你不可!」
誰?!說這話的是誰?!傍我站出來!
屈硯豐轉頭一看,這該殺千刀、劈萬次的——小矮!他是欠這家伙什麼?干嘛非得每次都落井下石?
正想掄起拳頭,幸好有人解救小矮得早,算他命大!
「小矮,人家情侶吵架吵得好好的,你湊什麼熱鬧,過來!」店長阿理一把將小矮拉後退,並指示其他客人稍稍後退,清場傍吵架皇帝大的客人用。
「我們走好了。」黎淨袖拉了拉他的衣袖,低聲說著。
「那甜筒還買不買?」瞧!他多好心,吵架還記得她的甜筒。這麼好的男人,她不懂得把握,到時她就只有後悔的份。
「不要買了,我們快走!」黎淨袖只想趕快從那十幾只眼楮中逃開。
「還是買!」屈硯豐一心為她著想,正想走去冰櫃拿,店長阿理已經遞來兩支甜筒。
「阿理,謝謝。」黎淨袖輕聲道謝,頭卻羞愧萬分地低垂著。
屈硯豐到櫃台結完帳,立刻牽著黎淨袖往外走,飛快駕車離去。
第四章
那晚,屈硯豐和黎淨袖的爭吵在一份詭異的默契之中沒再繼續,而兩人究竟是不是情侶的爭論,也沒達成任何共識。
倒是他們在便利商店吵架的八卦新聞立刻滿天飛,而且接下來的日子是,只要他倆有相約見面,隔天就必定見報,大報小報愛怎麼報就怎麼報。
所以黎淨袖也愈來愈能平心靜氣,而屈硯豐更是若無其事,抗壓性高到讓黎淨袖懷疑他是不是順水推舟,反利用媒體來逼她就範。
她似乎已成了半個名人,不過盡避如此,她還是照常上班,而對于公司上上下下閑雜人等的異樣眼光,她也由羞赧自慚而漸轉為坦蕩光明。
反正事情都這樣了,她的清白沒人相信,而且看樣子屈硯豐也打定主意不讓她清白,那她就不如什麼都別解釋,沉默是金至少能圖點清靜,別人的閑言閑語,她一概不理,日子也沒那麼難過。
這天傍晚黎淨袖下班,才剛走出宇強集團辦公大樓,天空就飄起毛毛雨,時序進入初春,冬意卻還逗留人間,濕冷的空氣沁得她猛打了一陣哆嗦。
她將雙手插入外套口袋,正舉步要走,迎面卻走來一對共撐一把傘的男女,他們親匿談笑著與她擦身而過。
好熟悉的臉龐與笑聲……
是他,那個當年不給任何理由就背棄她而去,使她心里蒙生陰影,為著一場無疾而終的初戀痛苦不已,卻又使她在這兩年多來從不間斷思念的馮啟佑!
多想間他當時為什麼不告而別?
就算他不愛她,他也可以清楚明白的告訴她,而不是不聲不響、完全沒有任何交代就離去。
兩年多來,她一直在猜,她甚至相信自己一生都會無止境的猜測下去!
任何分手的理由,她都可以接受,但不能一句話也沒有就突然消失無蹤!
她的心情就像走失孩子的父母一樣,那種生死未卜的恐懼不是言語所能形容,在找回孩子以前,心就永遠掛在那兒。
而一直以來,掛在她心頭的正是一段懸而不知結果的愛情……它真正死亡了嗎?
黎淨袖猛一回頭,呼喚就這麼出了口。
「啟佑!」她知道她不該喊他,但她又多麼希望他駐足回頭望她一眼,只要一眼就好!
馮啟佑與同行女伴同時轉頭,他茫然的眼神瞟視過來,在認出前女友之際,臉上的表情立即轉為淡漠。
「是你。」他甚至連問聲好都不屑。
「你……好嗎?」問了才知多余,他哪會不好?美女在抱,誰都看得出來他好得很,也只有她又傻又笨,竟一直為他牽掛!
黎淨袖發著抖,下意識的一步步往後退。
她不該喊住他,不該問他好不好,這一切都只會將自己的尊嚴踩在腳下,她不該這麼沒有骨氣!
馮啟佑沒回應她的問候,冷冷的眼里根本找不到任何一絲舊情,他只勉為其難的再看她一眼,便摟著女伴轉身離去。
「Honey,她是誰呀?有點眼熟耶!」偎在他身旁的女人一副戒備的望著她,卻又覺得她很眼熟,似在哪見過。
「以前的朋友,不太熟。」
不太熟?
黎淨袖的眼淚應聲而落。
是啊!陌生到他當初為什麼離開她都不知道!
此時大雨狂下,點點滴滴打在她頭上,厚厚的風衣外套也抵擋不了那雨勁,不用幾秒鐘,她已渾身濕透。
往日情傷嚴重復發,她急切的往前走,像被什麼洪水猛獸追趕一樣,她不只想逃,她更希望自己從此消失在這場風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