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大丈夫(上) 第4頁

樊嘉士沒答話,轉身便離開醫院。

司機看見樊嘉士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醫院門口,立刻把車開過去接他,樊嘉士坐進車子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拿起公文批閱,藉以平復情緒。

老劉不明就里,只覺得樊嘉士真是個工作狂,永遠都在工作。

林肯加長型房車,就在樊嘉士不間斷的工作中往陽明山上奔馳,等到轎車開進樊氏別墅的車庫停妥,已經是凌晨兩點。

老劉非常盡責的幫樊嘉士把車上的公文統統搬進書房,因為他知道樊嘉士沒把這些公文批完之前,絕對不會上床睡覺。

「老劉,你辛苦了,明天可以不必來接我,我自己開車上班。」就如司機猜想,樊嘉士確實打算挑燈夜戰把工作做完。

「是,總裁。」老劉掏出車鑰匙默默放在桌上,就要離開。

「我明天開另一輛車去公司,你直接把車子開回家,別淋雨了。」樊嘉士拿起車鑰匙,丟給司機。

老劉愣了一下,默默收下鑰匙,跟樊嘉士敬禮,而後默默退出書房。

說實話,為樊嘉士工作三年,他始終搞不清楚他到底冷不冷酷?他在上一秒鐘還吃人不吐骨頭,下一秒鐘就變成一個大善人,全視他的心情而定。比如現在外面下著滂沱大雨,他知道他騎機車上下班,干脆要他把車子開回去,省得還得在大雨中騎車危險,容易發生車禍。

老劉搖搖頭,到車庫把車開走,開始煩惱待會兒停車的問題,畢竟他可不像樊嘉士住在兩千坪的大別墅,而是棲身在破舊的小小鮑寓,沒有地方可停這麼大的林肯轎車。

樊嘉士不曉得他的一時善心成了司機最大的負荷,對他來說,更大的負荷在書房等著他,那即便是永遠處理不完的公事。

他習慣性地要月兌掉外套,才發現早就沒有外套可月兌,他的皮衣已經送人,送給一個萍水相逢的女人,只因為她長得跟他的初戀情人很像。

……真的不是詩帆嗎?

樊嘉士疲倦地用手揉太陽穴,心里明白答案是否定的,詩帆已經失蹤十年,就算她再出現,外表也不可能毫無改變,他和詩帆同歲,如果她還活著,也已經二十九歲,可今天那位叫梁萱若的女孩看起來只有二十歲上下,不可能是詩帆。

想到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相像的人,樊嘉士的嘴角揚起一個介于無奈和哀傷之間的苦笑,不相信自己竟然變得如此多愁善感。

他拉開書桌的法式皮椅,坐進皮椅,伸手拿起未批閱的公文繼續工作,窗外的雨勢依然猛烈,沒有任何減緩的趨向。

鏡頭轉到更早之前,梁萱若推著推車回到位于巷弄內的家,說是家,其實也是租來的,還是一棟違章建築,屋齡已經超過四十年。

她將推車推到屋子後面的空地小心停好,邊打哆嗦邊搓手心。最近的氣溫偏低,天氣相對不穩定,她每天回到家都將近十一、二點,累得跟什麼一樣。

但是即使再累,在面對未婚夫時,梁萱若仍然得擠出笑容。

她看著破舊的門板,深深吸了一口氣,在心中喊——一二三!然後雙手打開門,用愉快的語氣說︰「阿強,我回來了!」

梁萱若的笑容是如此溫暖燦爛,即使內心再怎麼疲憊,表面上也要裝出一副樂觀的樣子,就是不想讓久病不愈的未婚夫擔心。

「你回來了,咳咳!」周益強消瘦的臉龐盡是病容,即使在床上躺了一整天,看起來都比在外忙碌一天的梁萱若憔悴。

「你還好吧?」梁萱若見未婚夫咳個不停,連忙跑過去幫他拍背順氣。

「還、還好,咳咳!」周益強點點頭,依舊咳個不停,梁萱若看了很不忍心。

「對不起,這麼晚才回來。」她覺得很內疚,阿強都已經重病了,她卻忙到三更半夜才回來,應該早點收攤才是。

「別這麼說。」周益強的眼神充滿哀傷。「我身為男人卻幫不上忙,還要你一個人負擔家計。」他才是該說對不起的人,如果不是他拖累她,她也不會這麼辛苦。

「你在說什麼呢?」梁萱若搖頭。「之前都是你在照顧我,比起你為我做的一切,現在我回報你的,根本還不到你給我的十分之一。」

他們在同一間孤兒院長大,周益強比梁萱若大兩歲,從小就對她非常好。他們可說是青梅竹馬,對梁萱若來說,周益強就像是她的親哥哥,保護她、照顧她,讓她不受到其他院童的欺負,是這個世界上她最親的人。

甭兒院的生活異常辛苦,外人根本想像不到。周益強高中畢業以後,第一時間便帶著梁萱若離開孤兒院,兩人開始在外生活。當時梁萱若才高一,功課非常好,語言方面的表現尤其杰出,周益強為了供應她上學,什麼活都干。他白天到工地當建築工人,晚上還去挖下水道,只要能賺到錢,再遠的地方他都去,因為他希望能供給梁萱若最好的,就算物質上做不到,起碼不能耽誤到她的學業。

梁萱若知道周益強會這麼拼命,全是為了自己,她也盡可能以優異的成績回報他的用心,她同時知道,周益強是因為喜歡她,才會無怨無悔為她付出一切。

老實說,她對周益強的感情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與其說他是男朋友,不如說是哥哥還比較貼切。

她並不討厭周益強,卻也無法對他產生強烈的男女之情,周益強其實比誰都清楚梁萱若很迷惑,卻故意忽視她的迷惑,甚至利用她的迷惑,他明知道她無法拒絕他對她好,就將自己對她的感情強加在梁萱若身上,要她接受他。

「咳咳!」周益強一直在咳嗽,曾經強壯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不堪一擊,因為他罹患了肺癌,而且是末期。

這也是梁萱若一直覺得對不起周益強的地方,他是因為要供她念書,才沒日沒夜的工作,好不容易挨到她大學畢業,可以開始幫忙賺錢,他卻因為過度操勞倒下。

至今,她仍然不敢讓他知道,他已經是肺癌末期患者,一直騙他是重感冒,因為台北的天氣太潮濕,才一直好不了。

梁萱若用粗糙的手猛揉周益強的背,希望這麼做能讓他覺得舒服一點,周益強邊咳邊搖頭,要她停手,不要瞎忙了。

她果真停下手,擔心的望著周益強。因為他的病來得太突然,幾乎是在她剛拿到畢業證書的那個星期便倒下,她根本沒有辦法找其他工作,因為她得照顧周益強,朝九晚五的工作並不適合照顧病人,只得想別的辦法。

所幸她高中時期曾經在一家水果公司打工,對于怎麼挑水果、削水果都很拿手,而且水果公司的老板相當欣賞她,願意先批一些水果讓她賣,她和周益強才不至于斷炊。

周益強望著梁萱若古典精致、有如畫中人物的臉龐,心想她就算是面露疲態,依然美得驚人,他何德何能能夠擁有她?周益強告訴自己,一定要快點好起來,才能帶給她幸福……

「小若,你什麼時候有這件皮衣?」周益強注意到梁萱若身上的黑色皮衣,既寬且大,明明就是男用外套。

梁萱若反射性地低頭看自己身上的皮衣,腦海中浮現出樊嘉士那張剛毅的臉,有些失神。

她第一次看見像他那麼陽剛的男人,渾身上下皆散發出一股濃濃的男人味,直到此刻,她仿佛都還能感覺得到他專注的眼神……

「小若?」怎麼在發呆?

「我在路上撿到的。」梁萱若很快回神扯謊,怕周益強胡思亂想。「不曉得哪個人把這件皮衣丟在路邊,我覺得可惜就撿起來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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