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包藏禍心的混帳究竟是誰?究竟是誰要致鳳徽號——不,是致她于死地?
談珠玉臉色煞白,渾身冰冷戰栗。
她有負他的重托,將這筆最重要的大生意徹底搞砸了,他會怎麼想她?他往後還怎麼信任她?
談珠玉,你怎麼能讓這樣的事發生?
她恨不得殺了自己。
「主子,鳳爺……命你立刻到議事堂去。」若兒無助地絞擰著衣角,難過地看著她。
談珠玉扶著桌沿撐起了雙腳,心中一片冰涼。
「我知道了。」她的聲音出奇冷靜平穩。
到了議事堂之後,眾人幸災樂禍的眼神,商岐鳳盛怒鐵青的臉色——
啪!
談珠玉臉頰炸起燒辣辣劇痛感,他大掌重重一捆,幾乎令她踉跪跌倒在地。
「這樣的錯誤,」他字字冷厲如箭,「不準再有第二次!」
「賤妾明白。」
疼痛的不僅僅是雙頰,還有喉頭那口硬忍住的濃濃血腥和悲憤。
一切的一切,猶如惡夢與殘影相疊,過去和現在交錯。
這些年來,她苦苦奮戰,忍辱求生,努力不讓命運無情的大浪一次又一次將她打沉下去,她還沒有復仇成功,還沒有奪回原屬于她的所有,她絕不允許自己倒下!
只是這一次,她旺盛的斗志幾乎全被擊潰了。
白天燒入骨髓的痛苦,在夜晚驚醒之後,夾帶著過去的血和淚,繼續不斷不斷地啃噬起她。
當年……惡夢殘影再度浮現……
第5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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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下了場寒惻惻的秋雨,嘩啦啦地擾得人恁般心煩。
十四歲的談珠玉烏黑發絲上別著蕊小白花,清麗依舊,只是往日笑吟吟的眼神被濃郁得化不開的憂傷取代,瓜子臉上常帶著一絲令人心酸的茫然無措。
原本是個備受雙親寵愛的小女孩,經過父親病亡的打擊,一夜之間像是白白長了好幾歲。
「虎姑婆拍著門,啞著聲音喊︰‘開開門哪,我是你們的姑婆,我來看你們來了,快把門開開哪!’」她摟著妹妹,翻著童本兒,一字一字地念。
「不能開!不能開!」囡囡又害怕又愛听,胖胖小手緊緊捂著雙耳,黑白分明的大眼楮緊盯著姊姊。「然後呢?然後呢?他們開了嗎?」
「開了。」
囡囡抽了口氣。「丸蕩了。」
「是完蛋了。」她想笑又忍住,「要是囡囡,可開不開門呢?」
「不要開!不要開!」囡囡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囡囡真聰明。」她一笑,突然听到外頭一陣擾攘。
還來不及反應,砰地一聲巨響,緊閉的門扇猛然被踹開。
「虎姑婆來了!」囡囡嚇得尖叫起來,急急躲進她懷里。
「囡園別怕,沒有虎姑婆。」她抬眼怒視那不知哪兒來的莽撞之人,卻沒想到雙臂一陣劇烈痛楚,她和懷里的囡囡都被來人凶狠粗魯地往外拖去。
她又驚又怒又害怕。「你們是誰?你們要干什麼?」
「好痛——姊姊——我要姊姊——」囡囡嚇得哇哇大哭。
「把妹妹還給我!你們這些壞人——」談珠玉拚命想要把囡囡搶回來,卻同樣被抓扯了出去。「菊姊姊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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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燒紅了滿屋燭火,亮閃閃地照出了一室黑壓壓的人。
堂上臉色凝重坐著的是平日笑得彌勒佛似的大伯,和高瘦仙風道骨似的二伯,凶霸霸的四叔卻一反火爆性子,沉默慍怒地直直盯著跪在祖宗牌位前的美麗瘦弱的女子。
為什麼娘會跪在那兒?
談珠玉嚇住了,想哭又憋著不敢哭,她和囡囡都被粗手粗腳的大房僕人抓在一旁,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令人害怕又不解的一切。
「三弟妹,出了這麼大的丑事,當著孩子的面,難道你還不悔悟認錯?」燭影在談家大爺的胖臉上冥閃著,「可憐我三弟尸骨未寒,你怎麼對得起他?」
「大伯明察……弟妹從未有負先夫……」香氏匍匐在地,泣血悲啼。
「人證物證俱在,豈容你抵賴?」談二爺怒斥,臉色漲得老紅。
「二、二伯……別罵我娘……」談珠玉怕得發抖,還是鼓起勇氣乞求,「我娘是好人,你、你們一定是哪里搞錯了……」
「小孩插什麼嘴?」談二爺怒目暴瞪。
「二伯!」香氏悲傷地喊,美眸里淚光閃閃。「請別嚇著孩子!」美麗
「老二,罷了,孩子何辜呢?」談大爺心情沉痛地嘆了口氣,「三弟妹,若你肯認罪,為了談家聲譽,我們好歹還能成全你到庵院落發當姑子,好生懺悔己孽。」
「大伯,女子貞節豈容污蔑?」香氏把下唇咬出了血,心一橫,昂首反抗,「香氏自問從未愧對先夫,更無辱沒談家,又有何罪愆可言?」
「哼,不見棺材不掉淚。來人!傳人證,就讓她心服口服,死得明白些!」
一個窈窕身形自陰影中走出來,恭敬地在談大爺面前跪下。
「秋菊?!」香氏呆了。
「小姐,」秋菊恢復陪嫁前對她的稱呼,淚汪汪道︰「你和方秀才的事兒,東窗事發了。」
「什麼東窗事發?你胡說什麼?」香氏臉上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淨。
「你都知道些什麼,盡避照實說。」談大爺目光銳利地盯著秋菊。
秋菊故作無奈瞥了香氏一眼,「回大爺,三爺故世後,夫人日日以淚洗面,方秀才是三爺故友,前來探訪,萬萬沒想到就這麼日久生情——」
「秋菊……你、你為什麼要誣陷我?」香氏臉色慘白若紙,渾身發顫,這才隱約察覺自己逐步落入了一個精心策畫的陷阱。
為什麼?
都是小姐毀了她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讓她毫無機會被三爺收房,只能當個任人呼喝差遣的低賤丫頭。秋菊瞪視著香氏,嘴角浮起扭曲的笑容。
小姐呀小姐,你萬萬沒料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吧?
「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說?」談大爺暴喝,「來人,行家法!」
「不——」香氏淒厲地哀喊,「我沒有——」
幾名手持水火棍的奴僕狠狠地痛打下去,雨點般的棍子發出砰砰沉重碎擊骨頭的聲響,香氏痛喊哀號,白色喪服迅速被觸目驚心的鮮血染紅了。
幾個心腸軟的親戚和下人不禁別過頭去,不忍卒睹。
「大伯不要!」談珠玉大哭著急急跪爬到大伯腳前,拚命磕頭懇求。「弄錯了,你們一定是弄錯了,我娘是好人,不要再打了,大伯求求您……」
「沒你小孩兒的事!」談大爺硬著心腸,鐵青著臉,抬手將她拽到一邊去。
「大伯,您平常是最疼珠玉的,求求您不要再打了,再下去我娘會死的……」談珠玉淚流滿面,又爬了回來緊緊抱住大伯的腿。
「她咎由自取,死有余辜!」談大爺又扯開了她,低咆道︰「一邊去!還是大伯的話你也不听了?」
「大伯,求求你,求求你……」她伏在地上猛磕著頭,額頭登時紅腫了起來。
「給我往死里打!」談大爺無情地命令。
「不——」她登時魂飛魄散。
「不要打我娘!」一個稚女敕女圭女圭聲尖叫響起。
眾人還不及反應過來,但見六歲的囡囡不知幾時掙月兌了奴僕鉗制,沖向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娘親,雙手抱住娘——
亂棍無眼,奴僕要煞住勢子已經太晚,木棍重重砸中了那小小的身子,囡囡瞬間頭破血流,宛如破碎女圭女圭般軟軟癱趴在娘親身上。
「囡囡——娘——」談珠玉淒厲大叫,發了瘋般撲抓過去。「凶手!你們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