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很快就後悔這麼做了。
想起越多的甜蜜回憶,她的心就越痛。
她改為把飲料塞到齊紹白的手中,把自己的手收回,也把她的情感抽離。
而她遞送飲料與他四目相望的瞬間,齊紹白的心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但不是想到過去,而是被沈茉馨深深的吸引。
是因為他們曾深深相愛過,所以他才總是無法把目光自她身上移開?
但當她把眼中的深情收回,又掛上冷漠的面具後,他的心也跟著墜落,感覺她封閉的不只是她自己的心,也把他的一起塵封了。
「如果是我把你推進地獄的,那我會負責把你拉回來。」無論如何,他都要想起來,不管是甜蜜還是痛苦的事,他都要一件不漏的找回來。
看著他,听了他信誓旦旦的宣示,沈茉馨很想就這樣相信他,但是,她的心底有個力量再度把她拉住。
她曾經無條件的相信他,相信他們的感情能夠承受任何的挑戰與磨難,哪怕她老是被他母親欺負,她也一直相信只要自己認真用心,對方總有一天會接受她。
但事實證明,她大錯特錯,她的認真用心,最終只換來一紙離婚協議書。
「請不要想太多,我既沒有住在地獄,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救贖。」冷冷開口,她再次選擇把他推開。
如果以為潑冷水、擺臉色,就能讓齊紹白打退堂鼓,那沈茉馨就太小看他了,齊紹白可是拿出他談生意時的韌性,不達目的不休止。
事實上,她也不認為自己幾句話就能令他打退堂鼓,如果他一次就退縮,就不是她所認識的齊紹白了。
而且老實說,看到他來,她的心底還是有一絲絲的喜悅。
但為了不讓他知情而翹起尾巴,她還是裝出一臉的冷漠,他要咖啡她不煮,他纏著她,她也裝作視若無睹。
雖然是這樣,但兩人相處時的氣氛是和諧的,直到許宇勛出現才被打破。
許宇勛來了,還帶上一大束的玫瑰花,擺明就是要來追求沈茉馨的,但是他一遞花,就被齊紹白吐槽。
「這年頭送花太老梗了。」
「這位先生看起來應該是個個中好手,不妨傳授幾招,讓我能早點抱得美人歸?」許宇勛以為齊紹白只是店里的常客,所以半開玩笑地響應。
齊紹白踢到鐵板,一時無話可說,只能自己生悶氣。
包教他生氣的是,沈茉馨對待許宇勛的態度和對他真的是天差地別。她對許宇勛就笑容滿面,對他就冷著一張冰塊臉,根本就是差別待遇!
「我的咖啡呢?」看沈茉馨把咖啡端給許宇勛,他不滿地問。
「阿桂,幫齊先生煮杯咖啡。」
「我點的是老板娘特調。」
「先後有序,不好意思,這杯應該先給你。」許宇勛把自己面前那杯端給齊紹白,「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他的態度,仿佛就像自己是這家咖啡館的老板。
「不用了,你來者是客,我們自己人可以慢慢來。」齊紹白不甘示弱,把咖啡端回許宇勛桌上。
「自己人?你是老板娘的親戚?」如果是親戚,就更要好好打招呼為以後鋪路。「你好,我是許宇勛,是老板娘的朋友。」
「許醫生,久仰大名。」上次他听小齊說醫生叔叔要帶他們去游樂園玩,今天許宇勛又帶花束來給沈茉馨,他就猜到對方是哪號人物了。
「你知道我?茉馨很少和旁人提到自己的私生活,看來你應該是她很親的親戚。」
「是很親沒錯。」這世界上,除了父母子女,大概沒有什麼身份比枕邊人更親了。
听出他的話意有所指,害沈茉馨整張臉都紅了起來。
許宇勛沒漏掉沈茉馨的表情變化,她羞赧的樣子,就像一個正在談戀愛的小女人,柔媚動人,但他很清楚,她露出這種表情不是因為他。
而此刻,店里只有他和眼前這個男人,所以他很快明白了一件事。
這男人,不是沈茉馨的親戚,而是她的前夫。
「原來是過去式。」知道齊紹白的身份後,許宇勛不再表現出紳士風度,而是全力反擊,「既然已經是過去式,就表示你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而且如果你還有些良心,就不該再來打擾茉馨的生活。」
「許醫生現在是在向我下戰帖嗎?」
「我是在告訴你,我不會把茉馨交給你這種不負責任的男人。」
齊紹白皺著眉,看向沈茉馨,不太諒解地問︰「我不負責任?你是那樣告訴他的?」
「我……」她從來不在別人面前提起齊紹白,也從沒在孩子面前說過他的不是,就是想讓小齊對爸爸存有一個好印象。
「她什麼也沒說,是我自己觀察到的。如果你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為什麼會丟下他們母子不管?如果你是個負責任的男人,又怎麼會任由一個女人無助地背著小孩三更半夜跑到醫院掛急診?事實就是事實,不需要別人來說。」
雖然齊紹白很想喊冤,但話卻出不了口。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和沈茉馨離婚,想不起來和她相愛的經過,他更不知道,在他失去記憶的這些年里,他錯過些什麼,又讓他們受了多少苦。
許宇勛沒說錯,他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所以根本沒有立場餅問沈茉馨要接受哪個男人的追求。
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這回他輸得很徹底。
在遭受許宇勛一番話的打擊後,一向冷靜理智的齊紹白,選擇暫時讓自己和沈茉馨母子保持距離,試圖讓自己的腦袋清醒,恢復到原來的平靜。
但事實是,一整天都顯得心浮氣躁,總感覺有一股力量把他往某處拉,那股不明的力量,讓他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想回家,握著方向盤的手卻不听使喚,不自覺又來到茉香咖啡館。
可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要踏進咖啡館,卻隔著玻璃看到沈茉馨和許宇勛有說有笑的,當下他的腳步又停頓了下來。
他知道,不能怪沈茉馨對他冷淡,這些年,在他們身邊的是許宇勛。
但嫉妒就像是一種沒藥可醫的絕癥,看到兩人有說有笑的樣子,他胸口就像是有把火在燒,憤怒得想要殺人。
連一分鐘都待不了,他轉身離開茉香咖啡館,啟動引擎,方向盤一轉,回到自己該走的道路。
然而他卻開著車在街道上茫然徘徊,想不起過往的不安再次侵襲了他,他是誰?這是哪里?他現在有的一切都是別人告訴他的,太不真實,他竟然找不到他該走的路。
即使回到家,也沒有可以分享自己喜怒哀樂的親人。
「齊紹白,你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
他開始給自己洗腦,努力想恢復沒有回台灣的那個他,但事實上,根本就辦不到。
看著電視屏幕里小孩玩耍嬉鬧的畫面,他就想到小齊;看到談情說愛的情侶,他就想到沈茉馨;看到全家和樂的影像,就會產生幻覺,感覺自己也有過那樣的過去。
可他仍只知道自己叫做齊紹白,是個有錢的企業家二代,除此之外他對自己一無所知。
他也試圖說服自己,想不起來又不犯法,然後一頭埋進工作里,想用忙碌來轉移注意力。
但是這時候,沈茉馨和沈嘉齊的影像就會跑來干擾他,讓他產生嚴重的罪惡感。
他不只是個有抱負有理想的男人,更是個有責任感的人,他的心不容許忽略自己所犯的過錯。
但越急著找到答案,就越不得章法。
越想頭越痛,情緒拒絕放松,他就這樣緊繃著神經不斷的回想著,想找出一些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