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第三、第四個就不一樣了,凶手留下明顯的S,不只是留紀念還希望被看見,顯然凶手心態轉變了,他殺人,並且希望別人知道他殺人。
「今天發現的死者,凶手不再花心思加工,他將殺人模式固定成割腕,一模一樣的傷口,與第四樁加工自殺案一樣,在床腳刻下S,唯一不同是美工刀擺放位置,凶手不是無意義的改變,他清楚知道死者使用左手,他認識死者,每一個都認識。
「當然,連續殺人犯也可能跟蹤死者多日,藉以了解死者生活習慣,尋找下手機會。但這個凶手顯然不是,他認識這些受害人。
「你仔細看資料,每個意外或自殺現場,沒有打斗、掙扎痕跡,顯然凶手被請進室內,在受害人毫無防備時下手,第三、第四位受害人身上都驗出了相同鎮定劑,是醫療用鎮定劑,一般人無法輕易取得,我相信陳義成的血液里一定也有。」
必棠騏說得越多,方梓璇越清楚,這些看似沒有交集的案子,因為今天發現的死者,出現明確交集。
「所以我們只要找出這幾個人的共同朋友,就能鎖定凶手了,加上凶手職業必然與外科相關……」
「沒錯,但沒那麼簡單。從這幾個人的背景看,他們沒有明顯關聯,這幾名死者都是中輟生,一個小學沒畢業、兩個國中肄業、兩個高職肄業,他們跟家人的關系都不好,我問過死者家屬,家屬全不清楚死者交友情形,甚至不知死者彼此之間是否認識,但我認為這幾個人彼此一定認識。」
「這樣就不好查了。」
「確實不容易查。不過今天我們又多了一條線索,我有預感,這次一定會有收獲,今天很有得忙了,我們得多跑幾個地方。」
「你要去問之前四個死者家屬認不認識陳義成,是嗎?」
「是,問完,下午得跟法醫勘驗尸體,還有那三片光碟……」關棠騏眼神熠熠,懸宕許多年的幾樁案子,終于露出曙光,「總之,我們離凶手越來越近了。」
他打燈,緩緩將車停在轉角知名連鎖咖啡館前,說︰「你下去買兩杯咖啡。」他抽出皮夾,拿了張千元鈔塞進她手里,「我請客。我要雙倍濃咖啡,加牛女乃,不加糖。」
「出發前買的咖啡,你還沒喝……」方梓璇提醒他。
「難喝!謗本像水一樣。」他不屑地瞪了眼置杯架里的超商咖啡。
「像水還叫我買!」方梓璇不滿。
「那時沒選擇,現在剛好經過咖啡館,我沒必要屈就。而且,我答應請你喝咖啡,慶祝一下你腦袋勉強有救。」
「你嘴巴不毒很難過嗎?」
「你今天吃了菠菜?」關棠騏取笑味濃厚,問道。
「什麼意思?」
「連這個都听不懂,說我嘴巴毒?我嘴巴從來不毒,只說實話,你的腦容量確實很小。大力水手在吃菠菜變身前,是膽小怕事的卜派,你一直是卜派,今天比較不一樣,還嘴了兩次,我自然推論你吃了菠菜。」他光明正大嘲笑她。
「大力水手?你是老頭子嗎?那是幾十年前的古董卡通,誰還看啊?!」
「果然吃了菠菜。」關棠騏哈哈笑,「我特別喜歡看古董片。快點下車,不要廢話,有很多事要做,我需要咖啡。」
方梓璇不甘不願下車了,腳沒落地,又听見關棠騏壞壞的聲音——
「你別又買焦糖瑪奇朵喝,糖傷腦子,你的腦容量已經少得可憐了,再用糖摧殘下去……嘖嘖!」
「要你管!」方梓璇下車,腳步重重的,泄露她的怒氣。
「你今天到底吃了多少菠菜?」關棠騏對著她背影問,毫不意外的沒得到任何回應。
方梓璇恨恨進咖啡館,當作沒听到。
車內的關棠騏,耳邊一剎那閃過張東文問的那句「你似乎很愛捉弄她」。
他唇角彎彎勾了笑,剛剛才發現,她圓圓臉頰被氣紅,加上眼楮因惱怒而發亮的樣子,很像他豢養的那只肥胖傲驕的橘毛花貓,讓他忍不住想捉弄她。
沒想到還真被張東文說中了。人,總是當局者迷。
第2章(1)
陳義成的死像一根細微的線,串起四件殺人案,燒炭身亡的死者王正揚的家屬指認出陳義成是其生前往來友人,跳樓身亡的張中博其家屬也認出陳義成,另兩名死者家屬則稱未曾見過陳義成。
必棠騏、方梓璇與法醫一起勘驗過死者後,趕回地檢署,期間沈少揚打來手機,表示三張錄制的光碟內容是死者陳義成與另外六名男子及一名戴著頭罩的女子,在不同時間的。
回到辦公室,沈少揚已經讓人把光碟片送到關棠騏辦公桌了。
必棠騏拿起牛皮紙袋,對方梓璇說︰「一起把片子看完。」
必棠騏一並帶了藍色資料夾,進播放室後,他放了光碟片。
影片是近距離拍攝,畫面非常清楚,第一張光碟片,戴頭罩的女子顯然十分痛苦,不停掙扎,無奈敵不過七名年輕男子的力氣,被綁在桌子上,因為黑色頭罩的關系,女子的臉完全看不到,但听得見她嘴巴似乎被捂住,不斷發出嗚咽哭泣聲。
第二片光碟,一樣是一名戴著黑色頭罩女子與七名男子,但光碟片里的女子雖然同樣被綁在桌子上,卻絲毫沒有掙扎……
必棠騏突然開口,並指著螢幕,「你看她的腰往上挺,很明顯……」他轉頭看方梓璇,本要繼續說,不料望見她雙頰紅得不可思議,一臉的尷尬,正不自在地盯著螢幕。
必棠騏停了一瞬,實在沒忍住逗弄她的念頭,話鋒一轉,「人有七情六欲很正常,你到底尷尬什麼?別告訴我,你活了二十五個年頭,還是個處女……」
方梓璇幾乎立刻轉過頭來,用一雙水亮得迫人的大眼瞪他,「我是不是處女關你什麼事!」
他打賭她是!
不知為何關棠騏覺得自己因那雙大眼心跳漏了一拍,那感覺很怪……
「是沒什麼關系。」他原要說些什麼,忽然意識到他們在密閉空間,孤男寡女的,他再怎麼不把她當女人看,也必須有個界線,于是他很罕見地控制住了毒舌。
沉默不語片刻,他將視線轉回螢幕,立刻回到工作狀態,「上一張光碟,她明顯是被這七個男人輪暴,這一張,場景、姿勢與上一張相同,但她是自願,甚至是享受的……為什麼?」
最後的為什麼,聲音很輕,比較像是自問。
方梓璇蹙眉听著,沉思許久。
看完第二片,關棠騏又放第三片,女子依然戴著黑色頭罩,但男子只有三人,是前兩張里七名男子的其中三個。
這次女子沒被綁在桌上,而是在床上。
「這三個,一個是陳義成,另外兩人不知是誰,但……」關棠騏沒將話說完,他翻著藍色資料夾,「最早吸食海洛因過量身亡的許文正,死時二十四歲……」
必棠騏將第三片光碟拿出來,回放第一片,在錄到許文正時將畫面暫停,他拿著許文正二十四歲的照片,在螢幕前比對,說︰「這時許文正年輕兩三歲左右……」
「她身材沒有後來兩片光碟豐滿,看起來像是十六七歲的少女。」方梓璇指著畫面里戴頭罩的女子說。「你覺得光碟片里的女人是同一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