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王老虎的個性,很可能做這種事。自他在柳城立足,為了橫霸商市,他就沒有什麼事是不敢做的。
王老虎很瘋狂,曾經有個知縣想辦他,被他率領家丁揍了一頓,當然他自己也挨了一頓板子,差點連腿都打折了。
可王老虎不在乎,他撐著拐杖,仍然見知縣一次就揍一頓,結果他還沒被板子打死,知縣已經被他嚇瘋了。
此後,只要稍有腦子的人都不太理他。誰會跟一個瘋子較量?被打都算白挨了。
如今,王老虎又瘋了。
方笑顏不敢停留,掉轉頭,飛也似地往壽春醫館奔去。
她得去通知于百憂,讓他做好防備。
她的身手比王老虎快多了,所以當王老虎一行人還在路上時,她已經到了壽春醫館。
她沒在于百憂的房里找著他,尋到客房,也只見翠墨,小丫頭睡到昏天暗地了。
方笑顏把人搖醒,要她小心。她沒問翠墨知不知道于百憂的行蹤。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口悶悶的,有種很難受的感覺。
她差不多把壽春醫館走過一遍了,沒見著于百憂,現在只剩一個地方,她沒有查看——袁清嫵的房間。
他會跟袁清嫵在一起嗎?不可能,他們是如此相愛,他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
可都快三更了,他不在醫館里,又會上哪兒去?
她不想去袁清嫵的房間找,但她的腳不自覺地步向那個地方。
袁清嫵的房門沒有關緊,一絲燭光從縫隙中透出來。
她的目光不自覺地從門縫望進去,可又立刻把眼楮閉上。她不想看,也不想知道任何不開心的事。
她捂著抽痛的胸口,迅速倒退三步。
「我相信百憂,我相信他的……」所以她不要探究那些可能令人傷心的事。
但她的心撕裂著,眼眶一下子就紅了,灼燙的淚水在眼角滾動。
「百憂、百憂,你在哪里……」她捂住唇,阻止險些逸出來的悲泣,貝齒忍不住咬住縴長的手指,不過一會兒時間,白細的肌膚上便布滿紅色的齒痕。
她不知道,就在她最悲傷無助的時候,房里的袁清嫵也體會到人生最大的絕望。
她的唇已經吻上了于百憂,但他一點反應也沒有,唯獨森寒的目光像冰一樣,一點一點,凍結了她的心、她的情。
「真的一點希望也沒有嗎?」她呢喃著,像失了魂。
于百憂沒說話,只是冷冷瞪著她。
「如果……」她仍做最後一絲掙扎。「我若能擁有你的孩子,你會不會……」
他沉默,目光更寒。
她的心被徹底擊碎了。「無論如何,你都不會愛我,對不對?」
他沒說話,別過了視線,不再看她。
她的淚像斷線的珍珠一樣滑落。沒有希望了,什麼都沒有了……她若繼續下去,于百憂還會恨她。
他的衣襟上,從一小塊水漬逐漸蔓延成一大片濕濡,那是被她的淚浸濕的。
袁清嫵像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般,緊緊抱住他,放聲大哭。
「百憂、百憂、百憂……」這麼這麼地愛,最終還是要放手啊!
于百憂閉上眼。他不能心軟,否則就是對她,也是對方笑顏的傷害。但他真的難受,忍不住,一股淡淡的嘆息吐出。
袁清嫵听出了他的痛苦,原來她的愛是如此折磨著他,她突然清醒了。她一直喜歡他,十八年來,她保護他,渴望他快樂,結果……
「對不起……」她不想這樣的,她只是控制不了自己。「我不是故意的,百憂,你別生我的氣,對不起。」
他垂眸,半晌,今晚頭一次那麼認真、帶著過往的溫情凝視她。
「二師姊,我當你是我的親姊姊,我不會生你的氣。」當然,他對她也有歉意,他回應不了她的情。
她一听到「姊姊」兩個字,便崩潰了。
「百憂……百憂、百憂……我的小師弟……」最終還是只有姊弟緣,她好痛啊……
但她還是痛哭著解開了他的穴道。
于百憂任她抱著,發泄情緒。這應該是他們這輩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親密了。
袁清嫵抱著于百憂哭了好久,直到門口傳來一記擊石聲,她仿佛听見黑白無常在敲門,怔怔地看著他。
于百憂嘆口氣,將自己的衣襟一點一滴從她手中抽出來。
她不想放手,迫切地想追回這僅剩的一點溫暖。
第10章(2)
突然——
「啊!」翠墨的尖叫聲劃破黑暗。
于百憂大驚,飛也似地跑出了門。「翠墨——」
他在門口撞見方笑顏,她慘白著臉,但眼底深處卻有一絲欣慰。
「笑顏,我——」她該不會看見剛才的事吧?他想要跟她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
她沒提一句他半夜從袁清嫵房里跑出來的事,只道︰「王老虎來了,他想燒了壽春醫館。」
「這混蛋!」于百憂大怒。「老子不發威,他當我病貓!」他不想殺人,不代表他不會殺,惹毛了他,管教王老虎下地府。
「我也覺得他囂張太久了,是該給他一個痛徹心肺的教訓。」她握緊了拳頭。
他心一悚。「笑顏,你不是說你只會輕功,不諳拳腳。」
「我是不會啊!但我跑得快,他打不到我,我卻可以一棍一棍磨死他。」她話里透出幾分殺氣。
他知道,她現在真的很火大,就不知是因為他,還是針對王老虎?
于百憂去對付王老虎,就請方笑顏留下來照顧袁清嫵。他對她所謂的「拳腳」毫無信心,看她嬌嬌弱弱的樣子,說不定不必人家拿棍子揍,輕輕一掌就可以把她打趴,還是別冒險的好。
于百憂離開後,房里只剩方笑顏和袁清嫵。
袁清嫵還躺在床上,失魂落魄的。
方笑顏也沒搭理她。她是相信于百憂的為人,才沒進來控訴袁清嫵橫刀奪愛,不代表她不生氣。
事實上,比起王老虎,方笑顏更想揍她一頓。
女人的嫉妒心有時是比什麼都可怕。
方笑顏站在門口,冷冷地听著夜風傳來喧嘩、吵鬧的各式聲響。
不多時,翠墨的尖叫聲又起。
方笑顏心口一緊。可惡,于百憂還沒把人救出來嗎?翠墨要少了根頭發,她……她發誓要剝了王老虎的皮!
袁清嫵又傷又累,折騰了兩天,已經快撐不下去了,只想就此睡去,再不要醒,偏偏方笑顏在房里走來走去,攪得她不得安寧。
她忍不住便道︰「你擔心就出去,我這里不要人陪。」
方笑顏不說話。她一腔妒火還沒熄呢!
袁清嫵也是心思玲瓏之人,見她模樣,便知另有內情,莫非……
「剛才的事,你都看見了?」
她恨恨咬牙,沉聲道︰「沒有。」她又不傻,去看那個做什麼?明知于百憂不會對不起她,她不如裝聾作啞,既全了大家的面子,也博得他的感激,兩全其美。
「我不信你不知道。」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你不在乎?」
「百憂敬重你、拿你當親姊姊看待,這是事實。百憂愛我,不會做讓我傷心的事,這也是事實。我只要知道事實就好,干麼拿一些不可能發生的事傷害他,也傷害我們的感情?」這是立威,也是一種發泄。
袁清嫵听懂了,因此臉色更加蒼白。
她突然發現,不管她跟于百憂在一起的時間有多久,他們曾經多麼親密,只要對手是方笑顏,她都贏不了。
方笑顏太聰明了,心思精明得可怕。
但袁清嫵也疑惑,為什麼純厚如于百憂,卻喜歡上像方笑顏這樣別具心機的姑娘?
她心里有些怕,還有更多的不甘。
突然,方笑顏像只母獅子一樣跳起來,抄起手邊的茶幾,一股腦兒朝窗戶砸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