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口氣,正欲回房,卻見風清逸倚在門上,把門口堵著。「你怎麼出來了?」為什麼不在床上好生歇息呢?
「我為什麼不能來?就許別人來?」他口氣很沖,一點不像生病的人。
「你……算了!」沒想到他會屈解自己的意思,蘭沁一陣氣惱,但一想他還在病中,便不打算和他計較。瞪了他一眼,獨自進屋翻箱倒櫃,不知在找著什麼。
「被說中了?沒想到你是這般薄情寡義的人,我們近二十年的感情,竟比不上短短三四年的交往,真是可笑啊!」他說得無比氣憤。蘭沁聞言手頓了頓,听他又繼續道︰「孤男寡女露宿山林,徹夜小遍,你知道別人怎麼想嗎?若是爺爺在火有靈,怕也會被你氣死!」
氣死?還氣活呢?這個白痴,明明虛弱得已經在發抖了,還有力氣罵人。找到了!蘭沁高興地取出一件猩猩絨的大紅斗篷,抖了兒抖給他披上。這是他當年在「鳴琴樓」玩兒時落下的,隔了幾年再用,明顯地變小變短了,不過還湊合。
「你……」風清逸難以置信地看著蘭沁給他系好帶子,半天才反應過來,狂喜涌上心頭,什麼也顧不得,一把抱著蘭沁,道︰「你居然還關心我!你居然還關心我!我以為,你的心全在那個林如清身上了。你原諒我了,對不對?我們還可以重來,是嗎?」
「不!」蘭沁推拒著他,堅決地搖頭,感覺到他身上的僵硬,狠著心道︰「我難以忘記曾經的傷害,你那比匕首還尖銳的言辭,早把我傷得體無完膚。我不會記恨你,但決不可能回到過去!因為,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
「你什麼意思?你是說你的心變了?你喜歡上林如清了,是不是?」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我和如清不是你想的那樣!」
「如清?叫得那麼親熱。如果沒什麼,那為什麼你叫他‘如清’而叫我‘大哥’呢?」
「你?」蘭沁被他的無理取鬧弄得頭有些大了。
「被說中了?」誤將她的沉默當成默認,風清逸陰鷙地說,「你回來,就是要現實你的勝利,是嗎?」
「你不要胡說好不好?」蘭沁有些忍無可忍。
「我胡說?你三四年地和他在一起,我胡說了嗎?你和他在山神廟摟摟抱抱,我又胡說了嗎……」
「住口!」蘭沁難得地嚴肅起來。
「你心虛了!你竟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這麼快就變心了……」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風清逸俊逸的臉上,也成功地打斷了他的胡言亂語。
「你竟然為了他打我?」
「是,我是水性楊花!至于變心,哼,我對你根本就無心,何來‘變心’之說!」
「你總算承認了!」風清逸絕望地說,將她摟得更緊了。
「對,我是承認了,你現在可以放手了吧!」蘭沁真的被氣糊涂了。
「不放!」風清逸惡狠狠地瞪著她,咬牙切齒地說︰「你這個沒心沒肺的人,你知道我這些年為你做的事嗎?你愛溜出去玩,哪一次不是我背著爺爺達成你的心願?你冬天要吃葡萄,我早早貯好給你放在冰窯里。你病了不吃藥,是誰日日夜夜衣不解帶地照顧你?為了讓你衣食無憂,我從十五歲起就在外面奔波,學做生意。甚至你離家出走,那麼多人勸我另立門戶,可我怕你玩累了回來看不到一個親人,怕你傷心難過.我再苦再難也要撐起這個家。你以為這都是報恩?你生氣了,可以留書出走。我呢,我的苦對誰說去?你想過我的難處嗎?沒有,你想的全是我的不好,認為我負了你,對不對?」
「別說了!」蘭沁早已淚流滿面,是啊,若和他的不好比起來,他對她的好是舉不勝數。可為什麼每次就是想不起來呢?原來,我是這般任性和自私,一味地去恨他怨他。可是,逸,你又有什麼難言的苦衷呢?算了,知道了,清楚了,又有什麼用,還不是敵不過無常的拘索?這能告訴愛她的他嗎?不,不能!她已傷過他一次了,不能再傷他第二次。蘭沁一咬牙,道︰「對不起,我從來沒要求你為我做什麼!你以前不是說報恩嗎?就當是回報爺爺吧!」
「蘭沁,你在想什麼?」逼迫她與他正視,「難道你沒有一丁點的感動?我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你,為了你呀!現在說這種話,你不如拿刀來,往這兒扎!也好讓你看看,它被你傷成了什麼樣了!」風清逸捉住蘭沁的手,往胸口捶去,想讓她知道他的努力與……心碎。
「你放開我!」使勁抽回自己的于,卻掙不月兌他的懷抱,蘭沁方知他的愛竟是如此強烈。可她必須得硬起心腸,「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況且,如清對我救命之恩,像你一樣,我也要知恩圖報!」
「救命之恩?你為什麼從不對我說起?」風清逸氣惱自己對蘭沁這幾年的過往毫不知情,「你要怎麼報他?他是要錢還是要命?」要錢,傾家蕩產他也在所不惜。要命,他會先要了他的小命!
「都不是!」蘭沁打定了主意。
「難道,他……他是,要……」風清逸驚惶地睜大雙目。
「對,是我!」
「他敢!」
「是我自願的!」
「啊……」
趁風清逸一分神,蘭沁終于撐月兌他的懷抱,只听他道,「自願的?自願的?」他的心在滴。
不忍見他痛苦萬分的樣子,蘭沁幾乎就要心軟了。老天,幫幫我,幫幫逸吧!曾以為他是變幻而莫測的,現今才知道,他之于她,竟是深情不移。逸啊,是什麼苦衷讓你要忍著那麼大的痛苦對我說出那些話?她突然有種被蒙在鼓里的感覺。
「四年了,四年了,你為什麼還要回來?留一點希望給我不好嗎?就是騙我也好呀!我一直在等,從你三歲起就等,等你長大。長大了,我又在等,等你滿雙十。等到現在,竟是這樣一個結果!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我,心如磐石,心如磐石呀!」風清逸神經質地笑著,驀地,他的眼神變得散亂起來,望著天空吼道︰「老頭子,你看到了,我滿意了?你要我立的誓言,到最後,死的是我呀!」眼前一黑,竟裁倒在地。
「逸!」蘭沁大驚,趕緊扶起他,「你醒醒,不要嚇我!」誓言?死?你到底有什麼瞞著我啊?流著淚,被他嚇壞的蘭沁全然不知自己的喊聲淒厲得驚動了多少人。
☆☆☆
也不知過了多久,風清逸終于醒過來了。外面一片黑咕隆咚,昏黃的燭火搖擺不定。
「你醒了?」一個聲音幽幽地道。
「唉……」嘆口氣,蘭沁欲給他試額上的溫度,不想手被緊緊地抓住。
「告訴我,這不是夢!」終于,終于有一次醒來,看到的她不再消失。可他好怕,怕這是上天開的一個玩笑。
「逸……」
「你叫我什麼,沁兒?」他听錯了嗎?只在夢中,她才會這樣深情地呼喚他,他趕緊閉上雙眼,想留住這難得的美夢。
「逸,睜開眼,是我!」不忍見他患得患失的樣子,他應該是瀟灑不羈,意氣風發的呀!
緩緩睜開雙眸,靜靜地環視四周,目光最後落在蘭沁臉上,看了半晌,突然悶聲悶氣地道︰「你怎麼在這兒不怕你那‘義兄’不高興?」
「你!」蘭沁氣結,方才的柔情被他的無理取鬧給鬧得無影無蹤,不由氣哼哼地道︰「好,我這就走!」剛要起身,誰知風清逸手一使勁,又將她拉回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