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家有芳(上) 第18頁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慣苦差事的,短短兩個月下來,竟也學得有模有樣,只不過皮膚粗,會把綢緞面勾破,只能用粗棉布。

無妨,反正她們買不起綢緞來繡花。

殷茵堅持紀芳月子得坐足一百天。「要不是你身子太虛,兒子怎麼會早產,為日後身子著想,怎樣也得坐足一百天。」百天不能洗澡、洗頭,一百天不能出門吹風,一百天得天天喝雞湯……這有多可怕?紀芳哀求殷茵,「給我做點事吧,我頭上都快長香菇了。」

瞧她可憐兮兮的模樣,殷茵勉為其難地給了她紙筆。

畫圖是她的長項,水彩、油彩、筆墨、素描樣樣難不倒她,當然她的立體紙雕也不差,雖然工具不順手,但練過幾回就有模有樣了。

在現代時她曾想過,哪天受不了小老板的脾氣就離職,或許可以畫LINE貼圖過日子。她很喜歡那些圖案,簡單幾筆圖畫,便能代表人們的心情,她一面畫、一面回想,圖案飛快地躍然紙上——「我累了」、「加油」、「開心」、「哭哭」、「憤怒」……每畫一張,她就覺得自己又回到過去,她從小就是喜歡用畫畫來抒發心情的怪小孩。

「天,好可愛。」萍兒放下針線,紀芳的畫讓她眼楮一亮。

宛兒听見姊姊的話,湊過來一看,也是愛不釋手,眼楮黏在上頭。

看著她們的表情,紀芳滿眼得意,果然不管在什麼時代,這種舒壓小萌物都會讓人開心。她看一眼殷茵,「說說你的想法。」

殷茵從未提過自己的身世,但她舉手投足及言語之間,在在表現出良好的家教與見識,紀芳猜,她是個大家閨秀,又或者說她曾經受過嚴格的閨閣教育,這樣的人眼光見識自然與萍兒、宛兒不同。

殷茵莞爾,接過紙稿,認真看過半晌才做出評論,「線條不優美、構圖不嚴謹,要是讓畫師看見肯定要搖頭,大力批判你的畫工。」

丙然啊……在這里,漫畫登不了大雅之堂?紀芳有些沮喪。

見她垂頭,殷茵笑道︰「我從沒見人這樣作畫過,可是這麼奇怪的畫卻讓我想一看再看,看了想會心一笑,說說,你打算畫這個做什麼?」

紀芳猛然抬頭,追問︰「你會想要一看再看?不,我應該問,那些大家閨秀或者少年公子會喜歡這樣的圖嗎?」

紀芳的問話夠明白了,殷茵沒猜錯,她確實想用這些畫做些什麼。

「物以稀為貴,把它們繡在荷包或帕子上,應該會有姑娘公子喜歡,你想賣繡圖嗎?」

「賣繡圖能賺多少錢?」

「好好談,一張圖或許能談五到七兩,不賣繡圖也行,咱們自己繡好拿出去賣,用上好的綢布,在京城里這樣的帕子一條可以賣到一、二兩。」

紀芳問︰「這樣一個圖案你得花多少時間繡?」

「趕一點,兩天可成。」

「就算能賣上二兩銀子,你日夜趕著繡,一天讓你繡完一條,把眼楮給使壞了,一個月也不過六十兩銀子……」

听到六十兩銀子,萍兒、宛兒的眼楮倏地大瞠,驚得快說不出話。

這樣的話,一個月就可以買上好幾畝良田啦,兩人才想著央求茵娘子教她們繡時,就听見紀芳扳掌指往下說——「現在女圭女圭還小,只要供他們吃穿,等他們再長大一點,就得念書識字,那是挺燒錢的事兒,再說了,咱們門庭不高,若要給他們尋一門好親事,嫁妝、聘金樣樣少不了。再者,過兩年,也得給萍兒、宛兒張羅親事,這到處都得用銀子,寧願未雨綢繆,也不要臨渴掘井,咱們得從現在好好盤算起來。」

笑容僵在臉上,眼底感動滿盈,小姐連她們的婚事都操心上了?

殷茵抿唇,這回她真沒有看錯人,紀芳是個值得托付的。深吸氣,咽下感動,她問︰「你打算怎麼做?」

紀芳勾起笑眉,問︰「你听過不倒翁這種東西嗎?」

親親寶貝兒子,紀芳給他取名了沒人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但她堅特,大家只好跟著她Jovi地喊,喊久自然就順耳了。

Jovi是她暗戀的大老板名字。

曾經,她做過二十七個跟告白有關的計劃書,曾經她為告白買下十一套很浪漫的粉色洋裝,曾經她偷偷學起他的兩個小習慣,曾經她用望遠鏡透過落地窗偷看他的背影。

為了暗戀Jovi,她做過無數的蠢事,並且一面愚蠢一面幸福著……

沒人曉得宅女紀芳的芳心早已暗許,沒人曉得她從大老板踏進公司的第一天起就無法順利呼吸,她是俗辣,她是不敢想像成功只能成仁的二貨。

她不像辦公室里其他的漂亮同事們,敢主動邀大老板看電影,敢在情人節送上巧克力,她只會做一誰刈包和芋圓請全部的同事吃,「順便」捎一份到大老板的辦公桌上。

因為現代的她挑選遺傳基因的能力很糟糕,讓她從頭到腳都長得很……乏善可陳,糟糕到她偷偷把自己和大老板的照片合成在一起都會覺得對不起天地良心。

這輩子她的運氣超贊,有一張完美到連自己都會流口水的臉,有一身比義美非基因改良有機豆腐更女敕的皮膚,她連子宮都超贊,頭胎生子都痛不到幾個小時,可惜這麼優秀的她,還是與他錯身。

某前世,她肯定勾引了月老的老婆,搶走月老的初戀,還偷走他的女兒,今生才會如此淪落。

「Jovi,你知不知道我真的真的好愛你?」她接連啵啵啵親兒子好幾下,這是穿越以來最美好的小確幸——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對著Jovi告白,隨時隨地的告白,無時無刻的告白,不需要計劃與默默。「又來了,小姐不怕嚇著小少爺?」宛兒搖頭,女圭女圭最怕受驚嚇的,小姐時不時來這一下,看得她們嘆息。

「我們家Jovi膽子大得很,對不對啊?」紀芳得意洋洋地把兒子抱高高,惹得他咯咯大笑。

可不是嗎?Jovi的目標是亞洲區總裁,膽子不夠大,怎麼能與人競爭?

萍兒笑著把兩個大包袱系在背上,說︰「小姐,咱們快出門吧,得趕著回來吃午飯,茵娘子今兒個備著好料呢。」

「行,走吧!」紀芳又蹭了蹭兒子,才依依不舍地把兒子交到宛兒手上。

別人是有戀母情結,她卻有嚴重的戀子情結。

走出大門,仰頭望天,春天到了,氣候剛剛回溫,紀芳深吸一口空氣,微微的涼、微微的寒意。

殷茵說︰「這天吶,一天比一天暖,說不準哪天就會下春雨,得備下種子,宛兒都把院子里那塊地給翻過兩翻了。」

萍兒說︰「我央對門的張大哥幫咱們釘雞舍,這次出門帶幾只小雞崽回來養。」

她們一個個都是過日子的好手,坐月子一天一只雞,吃得她們心疼,這不就想方設法的給自己備起糧來了。

紀芳記住,回來時得繞到鋪子里去挑些種子。

萍兒看紀芳的模樣,笑道︰「瞧小姐這興奮勁兒,是太久沒出來逛逛了。」

「可不是嗎?你們家茵娘子太講究。」非要她坐足一百天的月子,到最後那幾天,她光聞到自己身上的味兒都想吐。

「什麼你們家?是咱們家茵娘子,瞧小姐臉色紅潤、身材窈窕,皮膚女敕得能掐出水來,還不是因為月子坐得好,小姐得感激茵娘子。」

呵呵,別的她不敢夸口,但身材窈窕可是她每天勤練瑜伽的結果,功勞不能算到殷茵頭上。

不過萍兒也沒說錯,從九月初八撞上那場婚禮後到現在,她都還沒出過屋門,能飛出籠子逛逛,確實讓人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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