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夢到自己死了,邊死邊哭呢,因為死前來不及見你最後一面,很好笑吧?」
「說什麼胡話!你好好的,不會死。」
「你回來了,我就算會死,也不會邊哭邊死了。」她低低的笑著。
「不許亂說話!」余棠騏微怒。
斑儀仁想起什麼,掙扎坐直了身。
余棠騏以為她要拿什麼,問︰「你想要做什麼?」
「沒什麼,我好多天下不了床,身上一個味兒,你別靠我太近。」她尷尬地說。
「我不在意。」余棠騏二話不說,又把她攬回懷里,由不得她掙扎。
「可是我在意啊……」她抗議。
「一會兒,我幫你從頭到腳洗得干干淨淨的。」他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
「不成,讓春綠夏荷幫我就好……」
「這回我不依你。我讓春綠夏荷守在前院,誰也不準進來,沒人會知道。你乖,听我的。」余棠騏抱緊了她,「我好想你,還提早十日趕回來,你依我一回。」
斑儀仁虛軟靠著他,眼眶微熱,她何嘗不想他,這兩年她想最多的就是他!
春綠、夏荷的聲音在門外輕輕響起。
「大少爺,熱水、干淨的衣裳都在浴間備好了。」
「好。你們到院門外守著,誰也不許進東院。」余棠騏朝門外道。
「知道了。」兩人在門外同聲回。
余棠騏拿來大氅,仔細將她裹得緊實,「外頭冷,你乖乖躲好,我抱你過去浴間。」
他輕易抱起她,一陣心澀,她輕了太多……
「洗沐完,我讓春綠煮些咸粥,一會兒多吃點,你瘦太多了。」
「老是得風寒,沒什麼胃口。」她輕描淡寫道。
他抱著她打開房門,寒風撲來,她往他懷里瑟縮,低語,「好冷……」
「你躲好。」他無奈又寵溺道,這麼冷的天,非要沐浴……
「嗯。」她難得乖順應聲,往他懷里靠得更緊。
進了浴間,余棠騏像抱孩子般讓她坐在腿上,舀了瓢熱水打濕她長發,她楞了下,說︰「大氅會弄濕。」
「無妨,天太冷,我幫你把長發洗淨了再讓你淨身,大夫交代別讓你再受寒。」
斑儀仁安適靠著他,感覺他替油膩的長發打上皂泡,他雙手力道不輕不重,按摩她頭皮,接著舀水沖掉皂泡,又幫她反復洗了兩回,才拿一旁的巾帕幫她把長發擰吧大半。
「等洗淨了身子,到房里,靠著炭火我幫你把頭發烤干。」
「嗯。」終于洗掉長發上的粘膩,她覺得舒服許多。
「我幫你把衣裳月兌了。」他低笑道,有那麼一點不懷好意。
她臉頰一瞬飛紅,心慌起來,「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好。」
「一點都不好,還是讓我來。」余棠騏不由分說,動手解了她衣衫,迅速確實,不消片刻,她已衣衫褪盡,他沒多耽擱,將光果的她抱進浴桶。
溫熱的水,讓她舒服地發出輕吟
「舒服是嗎?」他笑著拿了皂莢,一寸寸為她抹上皂泡。
「我可以自己來。」她尷尬。
「別,我喜歡這差事。」他似笑非笑,眼里染著,卻沒半分逾矩行為,他帶著虔誠的心情為她洗沐。這女人為他付出太多……這女人是他心之所愛,他只求她能好好的……
知道她身體孱弱,他快速為她洗淨身子,不讓她在水里待太久,抱起她,擦干了水,趕緊幫她穿妥了中衣外衣,然後快手快腳地將她抱回寢房。
「回床上躺好,我幫你烤干長發。」
他安置她躺妥,拉來炭盆,仔細拭干長發,再將長發一把一把送到炭火上,烤得微微暖熱。
「一點都不冷了。」高儀仁舒服喟嘆。
「以後……絕不再讓你冷了。」他聲音微微緊繃。
烤干長發是門技術活,不能靠炭火太近,也不能離得太遠,余棠騏十分有耐性,緩緩幫她烘烤長發。
「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兩句福州話?」高儀仁嘴角含笑,這一刻,她什麼都不願顧忌了,柳蘭芳或她與余棠騏的身分,變得不再重要。
這兩天她迷迷糊糊地夢見自己死了……死亡的感覺太過清晰,眼前忽然而至的短暫幸福有如美夢,讓她格外想珍惜,所以……她什麼都不想……
「記得,可我不記得怎麼說了。」余棠騏認真順著她的長發。
「‘跳菜股就會娶好某’、‘偷老古就會得好某’,元宵節夜里,沒娶媳婦的少年郎去跳菜畦、偷老石頭就能娶到好媳婦。其實還有另外兩句,‘偷挽蔥就會嫁好尪’、‘偷挽菜就會嫁好婿’,意思是未出閣的姑娘若去偷蔥、偷菜就能嫁個好相公。」
她頓了,又道︰「棠騏,你信不信人有下輩子?」
余棠騏沒答。
「我說我夢見自己死了,是真夢見了……我在夢里想,如果人有下輩子,那麼下輩子我要比你年輕,我想被你照顧,我願意在元宵節時去偷蔥、偷菜,偷很多很多,拜托老天爺讓我們再相遇,拜托老天爺讓你變成我的好相公……
「可是不能只有我拜托啊,你也要幫忙一起拜托老天爺,元宵節時,你去菜田跳一跳,找間房子偷老石頭,如果有下輩子,我們一起求老天爺,讓我當你的好媳婦、讓你當我的好相公,我們不要再像這輩子一樣。」她笑著說,眼角卻淚光閃爍。
余棠騏看見她眼角水光,心頭窒塞,俯首在她額頭印了一個吻,承諾道︰「好,我們一起求老天爺,我會記得去跳菜園里的畦,偷別人房子的老石頭,你要記得去偷蔥、偷菜,肯定要偷多一點,我們做一對人人稱羨的夫妻,一輩子我只寵你一個、只娶你一個、只疼你一個。下輩子,你別忘了我……」
「我一定不會忘記你……」她笑著說,眼角懸著的水滴落了下來。
「傻瓜!」他模模那滴晶瑩淚珠,聲音沙啞,「快過年了,今年元宵,我們一塊去,我們這輩子開始,年年元宵夜都去,讓老天爺看到我們的誠意,你說好不好?」
「當然好,老天爺肯定能看見我們的誠意……棠騏……」
「嗯?」
「如果有下輩子,我要當個健康的人,能跑能跳,不要像現在這樣,一到冬天腳就廢了,下不了床……」她懷念方梓璇健康的身體,說跑就跑、說跳就跳……這副爛身子,這幾年連好好走路都難。
「你一定會很健康,下輩子我當個比你大的男人,不需要你照顧我,換我照顧你,你一定能健康的跑跑跳跳……」余棠騏說,手里的發絲全干了,他將炭盆拉開,扶她起來,「該喝藥了,我讓春綠把藥熱一熱。」他欲起身喚人,卻被她拉住。
「別麻煩吧,冷的是苦,熱的更苦,我這樣喝就好。」
「還是溫一下吧?」
她皺起臉,十分不情願地道︰「我不想再多吃苦了,冷冷喝比較不苦,拜托……」
余棠騏被那句「我不想再多吃苦了」噎得沒轍,無奈妥協,將涼了的湯藥端來。
斑儀仁趕緊接過湯藥,笑說︰「你看我表演一口氣喝干,你別喂我了,一口一口喝,多苦啊。」說完,她咕嚕一口喝干碗里的藥,將空碗塞回給他。「厲害吧?」她得意地笑。
「十分厲害。」他將碗擱回桌上。
「我有些餓了,想喝粥。」她說。
「好,我讓春綠去做。」
第11章(2)
他快步出去院外尋春綠,不多時便返回廂房,卻見她在床榻上搗著月復部,抽搐不已,她面色蒼白,狀似極為痛苦。
余棠騏慌忙前抱起她,「你哪里不舒服?」
「我……肚子好痛……好痛……」冷汗從她額頭流下來,痛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