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情 第21頁

他的笑容……像冬陽,足以在不知不覺中化了冰山。

唉,她早晚會淹沒在他的笑意里,萬劫不復。

想她一向很小心地和人保持安全距離,可她真是弄不明白,自己怎會忽然間已經和他靠得這般近?

第九章

也許是他從來不把她當臨時工,總是對她的能力大加贊賞又不吝惜讓她知道吧。

說到底,原來自己也只是一個虛榮的女人。但,單單這樣就被他收買了嗎?

好像又不盡然。

想來想去,她確實沒有答案。

「想什?想得眉頭都皺起來。」他把最後一口鹽巴清粥吃完,笑著看著對面的她。

「喔,沒什麼。」她不敢直視他的眼楮,怕不小心泄了自己的底。

但她眼神閃爍,很是可疑。

「妳剛是在想我吧?」他冷靜的喝了口水,看著她的表情。

她冷哼一聲,當作掩飾。

「妳是騙不了我的。」他篤定的說。

「好吧,既然被你識穿了,那我也沒必要否認了。我剛剛是在想,以你的交際手腕,怎麼可能會被‘下放’到我們所里來。」她說。

都說她不好惹,她果然有的是辦法讓他後悔招惹她的後果。

他苦笑。「我是署里最年輕的科長,有人等著機會要修理我,你們臥龍所出的諸多狀況多到有人認為拿來整我剛好。」

「听起來你像知道是誰要整你?」她問。

「知道啊。」

「是誰?」

「這次為民服務獎當中指定我們臥龍所代表縣里參加的那位郝科長。」

「那位禿頭的郝科長啊。」她一臉恍然。

「是啊。」秉勛說。

「要是這次我們臥龍所沒能得獎,你會怎樣?」若鴻問。

「那我可能就得被冷凍在臥龍所,繼續當妳的主任。」他說。

雖然不易察覺,但若鴻還是看見他眼中的一抹黯然。

不知怎地,她由衷地想為他做件事,那就是幫他回到中央去,既然他那麼想回去的話。

可是她嘴里什麼都沒說,只是收好他們倆的餐具,對秉勛說道︰「主任,你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先去睡個午覺吧,這里我來收拾。」

「現在又不是在上班,妳別叫我主任。」顯得很生疏,他覺得。

「是,主任。」她又叫了。

「咦?」怎麼講不听?

「好,趙秉勛你去睡覺。」不要客套是吧?那她干脆連名帶姓的叫。

「嗯,很好,那就麻煩妳了。」說完,他真的回房去睡午覺。

收拾好碗筷,她在玫瑰花瓶下壓了張字條,上面寫著︰晚餐我會煮高麗菜吻仔魚粥過來。

然後輕手輕腳的替他關上大門,先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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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妳干嘛?」莫媽媽看若鴻在廚房里把高麗菜梗一片一片給切掉,忍不住問。

「喔,這個高麗菜梗太硬,我怕我們主任的胃腸沒辦法消化,所以干脆拿掉好了。」若鴻說。

「妳要煮晚餐給趙主任吃哦?」

「是。」她答得理所當然。

「啊他這次病得這麼嚴重,妳都沒有替他通知家人哦?」

「他說不必。」

「他說不必,妳就不必哦?」

「不然咧。」她邊說邊洗菜。

「說難听點,妳只不過是他所里的一個小小臨時工,臥龍事務所那麼多人,怎麼就妳一個人這樣為他忙進忙出?妳一個未婚小姐這樣在醫院里陪他整整一個晚上,等一下早餐、等一下午餐,現在可好,連晚餐都要妳包辦了。」莫媽媽跟前跟後嘮叨著。

「媽,妳到底想說什麼?」她拿起紅蘿卜準備削皮。

「你們在交往哦?」

「沒有。」

「那他讓妳忙成這樣,怎麼講都講不過去吧?」

「那等他好了,我再狠狠敲他一筆夜渡資加這三餐的費用如何?」

「他會給嗎?」莫媽媽听出了她的調侃之意。

「不給?那我就一腳把他踹到太平洋去。」若鴻笑說。

「哼,講得可好听,到時就怕妳舍不得。」莫媽媽冷哼。

「我會舍不得?恐怕是妳吧,妳對他的好感連木頭都看得出來。」

「嘿嘿,那倒是。他笑起來可真迷人不是?」

若鴻打開冰箱忙著找吻仔魚,沒听到老媽的話。

莫媽媽不舍地看著若鴻忙碌的背影──

這孩子的運氣一直都背,真希望這位趙主任能讓這苦命的孩子交上一點好運道,不管是工作或感情,她真的不能再有一次打擊了。

「煮好了端一碗我嘗嘗,要拿給病人吃的,一定要零缺點才成。」莫媽媽對她交代著。

「知道了。」若鴻對著要走出去的老媽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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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多,若鴻騎機車提著煮好的咸粥到秉勛住的地方,推開門,見他正蹲在院子的草地里。

「主……」看到他眼里的不同意,她馬上改口︰「你在干嘛?」

「妳過來看看。」他招手說道。

若鴻走過來,見他正指著草地上的酢醬草對她說︰「有種傳說說幸運草第一片葉子代表信仰,第二片代表愛情,第三片代表希望……當多出一片葉子時,這片代表幸運。」

她果真看到他說的那片代表幸運的幸運草。

「我從來不相信這個傳說,因為從來沒真的看過。」說完,他小心翼翼的將它摘下來,牽著她的手,將它放在她的掌心上。

「給妳。」他說。

她驚奇的看著掌心上那四個心形葉片。

「為什麼?」這明明是他發現的。

「這是妳第二次問我為什麼了。」他得意的說。

「……」難道是和他在一起,讓她變笨了嗎?

「因為我相信妳就是我的幸運草。」他將手輕輕地蓋在她托著幸運草的手心上,很認真的說。說完,他抬眼望著她笑,笑得像個孩子般稚氣而無邪。

他掌心傳來的溫熱讓她產生某種深遠的憂慮,她很怕,怕自己將永遠難忘此刻笑著的他。

也許因為知道兩人分開純屬必然,所以這次她沒有抽回自己的手,而是一起坐在院子里,靜靜看著遠方的夕陽,默默地陪伴著彼此。

這對從來不去想未來的若鴻來說,已經很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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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幫秉勛贏得為民服務獎,好實現他回台北的願望,她默默打點著所有她能注意到的細節。

她在事務所外面的公用電話上貼心地裝上便條紙和筆,還征詢趙主任同意,在服務台前裝了一台電動木馬,讓帶孩子來申請謄本的家長可以暫時讓服務台人員代為照顧。

她甚至利用假日,默默清查事務所內所有有地籍問題的案件,特別是逾期未辦繼承登記又將屆滿國家托管期限的繼承案件,她都主動聯系當事人了解實際狀況後,協助辦理家族會議,辦理繼承登記。

每天她都提早一個鐘頭上班,在事務所的花圃里摘種當季的草花,當臥龍所貼出公告或政令倡導時,只要有民眾前來看公告,她就會送出一盆草花;消息漸漸傳開,臥龍所的公告欄前忽然變成一個熱鬧的地方,甚至上了地方報紙的版面。

這天早上七點五十五分,她和往常的日子一樣,整理好花園,月兌下圍裙,打開辦公室的門,走進茶水間簡單梳洗後,回到座位上剛好八點整。

毫無例外的,她的桌上多了一杯泡好的熱茶,一張畫著秉勛笑臉的漫童畫紙片。

她轉頭看往主任辦公室,沒錯,燈亮著。

她微笑著。

他的心意她懂,他應該是看她每天一早在花園忙,所以心里過意不去吧。

她承認,他的確是個難得的好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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