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說話,只是靜靜望著她。
童語睞他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這樣一直兜著圈子,無非是想勸我戒賭對吧?但是,我說過,那僅僅只是一種希望,不然,哈,像我這樣的人,活著有什麼樂趣?我只是想親眼看看奇跡是不是只是另一種唬人的爛玩意。」
王臻宇沉默的听著,心里有許多感慨。他在自己的診所里實在听過太多無病呻引的喃喃自語,但童語的話卻讓他了解到,她只是一個心里滿是傷痕卻故作堅強的女孩,他真心為她感到難過與不舍。
「我沒叫你戒賭,只是認為你的賭術可以更高超些。」他緩緩地說。
「嗯?」她抬頭專注地面對他,臉上明擺著洗耳恭听。
「一次簽個五十元、一百元,你一樣有機會贏得上千萬獎金,一樣可以驗證奇跡,不需要將所有精神、甚至賺來的錢都放在賭上面。」
「陳腔爛調。」她白了他一眼。
「我女乃女乃也愛賭,可是她比你高明多了,她常贏錢。」他神秘兮兮地看了她一眼。
「她怎樣高明?」她就是忍不住想問。
「她曾經對我說,要跟財神作朋友,別當祂的奴隸;讓祂看得起,才能逢賭必贏。」見她听得認真,他又繼續說︰「首先,氣要旺,財神才會注意你,所以一定要精神飽滿、元氣十足,然後要對錢有高度的敏感性與興趣,再來培養和財神類似的視野,你就成功了。」
童語似懂非懂,但不失積極。「能不能講具體點?」
「負債的人氣不旺,所以,首先你要停止負債,再積極還債,一邊搜集理財的資訊,一邊調整賭博的習慣;每個月定期存點錢,可以養點財氣,再花點零錢買彩券等待奇跡,哪天你的運來了,你不就美夢成真了?」
童語听完,只覺得有點冷。「喔,我真有那本事還錢,就不會去賭了。」
「我看過你算明牌時的樣子,你顯露出來的那種必贏的企圖心和廢寢忘食的專注,用在任何一個領域都一定會成功。只要你願意,還清債務絕不成問題。」
童語抬眼認真地看著他。「為什麼你對我這麼有信心?」她不懂,基本上,她其實已經徹頭徹尾放棄自己了。
他用一種深邃認真的眼神望著她片刻。「因為我知道你可以。」
他說話的方式是那樣特別,讓人無法抗拒那樣至誠的信任,童語突然間有種熱淚盈眶的感受。
「用過晚餐了嗎?」他看了她一眼,邊關電腦邊問。
「什麼?!已經晚上了?!」她驚訝的看著牆上的時鐘。
王臻宇看著她,她那吃驚的樣子還不失可愛。
「是啊。只是不知道發財的白日夢能不能填飽你的肚子。」
說到吃飯,她還真餓了。
這大半天里,她聚精會神的找明牌,根本連午飯都沒吃,以致肚子一听到他的暗示,忽然很配合的——咕嚕咕嚕的叫。那聲音大到連童語自己听了都尷尬,王臻宇听了更覺得好笑。
「念台幫我們準備了牛肉燴飯,走吧。」說完,他很紳士的伸出右手好讓她可以扶著站起來。
他的手臂堅定有力的支撐著單腳跳躍的她。「我們這種俊男與袋鼠的畫面一定很好笑。」她不忘調侃自己。
他淡然一笑,幫她拉開餐椅,讓她入座。
餐桌上滑女敕的牛肉散發著撲鼻的香味。「哇!好香喔。」說完,便開始動手,那種美味簡直是一種救贖,撫慰人類空虛的心靈。
王臻宇冷靜的看著她感動的表情。「你也太夸張了吧?」
童語把香女敕多汁的牛肉片吞下肚里,抬眼望著他。「欸,你真的很難取悅耶。像這樣美味的食物都不能讓你的表情至少看起來愉悅點,我真的不知道這世上有什麼事可以讓你開心。」
他看了她一眼,冷淡的說著︰「我不需要被取悅。」
「啊?」連他都承認自己怪了,那要叫她怎麼接下去?看來,他不僅難以取悅,還很難溝通哩。
「呵呵,很高興你對食物並不挑剔,那我就放心多了,我正好是那個永遠也煮不出這麼好吃料理的人。」童語回頭想想,覺得這也不算壞事。
「說到這,正好提醒我。以後你去上烹飪課回來,晚上就煮上課的東西,我要驗收你的學習成果。」王臻宇說得無比認真。
厚,這樣就不好玩了。
「喂,你不是生氣了吧?」童語水汪汪的眼楮瞅著他。
不,他不生氣,只是無可奈何。
「我有點事情要出去。客廳東面的木牆上是個隱藏式的CD櫃,里面注明S標簽的那排以CD適合放松心情,你不妨選幾片來听听。」他說。
「喔。」沒事干嘛要她放松心情?不解。
「我會早點回來,等我。」他說,
這話親密得像是講給老婆听的,童語听得臉紅心跳,可是,抬眼看見王臻宇的表情仍是一貫的冷峻且……無邪,她便知道鐵定是自己會錯意了。
唉,他可是一座冰山哪。
但這座冰山的背影是多麼優雅好看啊,光看著他按電梯鈕的動作,她心中便可以感受到某種悸動。為什麼她不是那枚幸運的按鈕呢?
她真的真的好喜歡他。
忙完梳洗的事情,她窩在房間看著樂透彩的數字統計表,破天荒頭一遭,她沒法專注在數字里,整個腦海里裝滿王臻宇那張俊美的臉。
許是她想得太過認真,所以當王臻宇的臉真的出現在她眼前時,她還真的有點恍惚。
王臻宇舉起右手在她眼前揮動。
她終于回到現實,撥開他的手。「你干嘛?」
「我說過,我要醫好你的失眠。」他的聲音還是那麼低沉好听。
「現在?」她表情夸張的抬起腕表。「你知不知道現在已經十點多了?」
他一臉凜然的望著她。「夜深人靜。正合適。」
「我不想惹你生氣,不過,如果你想用心理治療那一套,就免了吧。」
「什麼叫心理治療那一套?」他不悅的反問。
「就是我像個蠢蛋似的躺在一張椅子上,然後你拿著筆和筆記簿站在一旁和我聊天那樣啊。」
他失笑。「小姐,那樣的服務是要付費的,一次八千元,我不以為你付得起。」
「一次八千元?!」她吃驚得怪聲怪氣叫著。
她听護理長說過他的門診要預約,目前已經約到半年後了。唉,這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多無聊又有錢的女人?
「我的確付不起。請讓一讓,我要去,呃,休息。」說到錢,只會讓她覺得很無力。那她去睡覺總可以吧?
王臻宇修長的身影動也不動地站在她面前。「不,你不能再睡在我的客廳。」他的語氣雖然平穩,但絕對嗅得出堅持。
「那我要睡哪里?」她明明已經跟他解釋得很清楚了,他這不是存心在找碴嗎!
他冷靜的迎視她帶著不滿的眼神。「這是你的房間,自然該睡這里。」
她知道自己必須換個方式,他的固執基本上可以媲美鑽石。「喂,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他沉默而嚴肅的望著她,黑潭般的眼眸變得更深更濃,令人不安的短暫沉默凝視後,他眯著眼楮,逼近她的臉,用幾乎是耳語的聲音說︰「我很驚訝你會這麼問。」
他的熱氣呼在她額頭,讓她有種幾近要窒息的感覺。
那一剎,她忽然明白,這男人之于她,有種致命的吸引力,而他顯然也知道這一點。
她往後退了幾步,跌坐在床上。
王臻宇將她的慌亂全看進眼里,揚起左眉。「你不是怕我吧?」
她尷尬的對著天花板干笑幾聲。「笑話,我干嘛要怕你。」